第十章 闌珊求索(一)

沈月透誠不欺他,才剛入夜,屋裏就洋洋灑灑出現了一大堆東西。

阿牧最先看見的就是擺的最顯眼的一副腳鐐。鐵打的,漆成墨色,不算重,也不是非常結實的那一種,中間的鏈子正好一步長,不會影響正常行走。

應該也只有磨腳踝和侮辱人這兩個作用了吧…

他将目光從腳鐐移開,轉向沈月透,似乎在确認。不等沈月透回答,卻聽咔噠一聲,阿牧站起來,腳鐐已經扣好。

沈月透咬了咬嘴唇,氣到不想說話。那副腳鐐,本來是她想拿來固定盅子的…

這樣不行,還是要在調整心态。要不然一場公平博弈都變成生死之較了。贏,則皆大歡喜,輸,則被氣死。

“去把桌上那個盒子給我拿來。”她拿勢道:“對,就是那個木盒子。”

盒子不大,像個小妝奁,卻意外挺沉。打開後,裏面只有一塊灰撲撲的石頭。

沈月透介紹:“這可是東離那邊的明珠,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打磨前須得用沸水滋養,這樣最後的明珠才能在夜裏泛出螢光。”

阿牧本能的将手上盒子颠了颠,重量不對,看都沒看便道:“這個不是。”

“什麽不是?”沈月透挑眉。

“這個不是凡品。”

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阿牧也沒想到,沈月透是真的沒聽出來。

他本來以為沈月透只是找了塊石頭磋磨他,沒想到,她說真的…這傻姑娘不知白砸了多少銀子在這塊破石頭上。

沈月透用下巴沖他,得意道:“算你有見識,這個東西買十個你可都還有富餘。光是運送的人來回路費,都夠你吃三年的了!”

敗家…和氣生財…阿牧沉默。

沈月透下命令:“從現在開始,你就把這個明珠放進那邊的銅盅裏,再用旁邊那個瓷盅子燒水,燒好一盅就倒進銅盅裏,等下一次再燒好,剛好銅盅的水也涼了,就把新的沸水再換上,聽懂了嗎?”

一陣長長的停頓。

阿牧看着桌上兩個和茶盅一樣大的盅子略微出神。

本來想提醒沈月透,明珠要用極薄的琉璃盞養,銅的不行。不過想了想,反正這也不是明珠,随她折騰吧。

他得抽空叫人把家裏的明珠送來一趟,以免沈月透失望。

“明白。”

沈月透又道:“別廢碳火,就用這個火鉗子夾着盅子,用我暖爐裏的火燒水。”

“好。”

“一刻都不能停,要一直換熱水。”

“嗯。”

沈月透有點沒勁。她以為至少阿牧會問一下這個苦差事需要做到什麽時候。畢竟,聽起來就是個要一直不吃不睡的麻煩活。

現在就好像一拳打進棉花裏,阿牧真可惡…

“那你現在就開始吧。燒水的時候坐在腳踏就行,要不暖爐太遠了我會冷。你動作輕些,不要吵到我。”

阿牧點頭。

……

沒勁透了。沈月透的本意,是想先讓阿牧感受做奴隸的辛勞,然後在讓他嘗嘗做她夫君的甜頭。以此做對比,刺激他做出正确選擇。

現在想來,她還是太天真了。她怎麽忘記了,阿牧這個人好像一直很喜歡被虐待…

“算了。”沈月透揉了揉太陽穴,準備直接進入第二個階段。“你把東西收起來吧。這麽貴重,你要是碰壞了我可肉疼不起。”

阿牧背進陰影裏的表情明顯是欣慰。他覺得沈月透終于明白這個破石頭不值得折騰了。

節約時間精力,也算及時止損。

他迅速将屋裏收拾幹淨,麻煩下人重新送回庫房,帶着腳铐站在沈月透面前,等她繼續吩咐。

沈月透的紅指甲沖他勾了勾,“過來。”

阿牧低頭看了一眼,跪在了腳踏上,将腦袋湊過去。

沈月透又捏起他的下巴打量他,他一切順從。

“剛開始看倒好看,現在怎麽越看越沒趣呢?”

沈月透心道,何止沒趣,簡直晦氣。這張臉就算毫無表情也能把控住她的心緒,就顯得她像個冤大頭。

阿牧臉上漠然,別開目光不同她對視。心中委實被紮了一刀:以前沈月透最喜歡他這張臉了…難道是年紀大了,風采不在?以後不能老跟古董打交道了,老東西說不定會讓他也變老。

“不重要了,我不看便好。”沈月透道:“想當奴隸?今天晚上還很長,你會伺候吧?”

阿牧躊躇片刻,道:“你說過,不勉強。”

沈月透恨死他了。也恨死自己了。

轉念一想,男人左不過就那點心思,她讓他不勉強不就好了嘛…

誰讓臭阿牧利用她的好心呢?這叫禮尚往來。

“沒說勉強你。”她嘴角勾起一絲不甚善良的笑意:“我這兩天想起來之前還學過幾式推拿,拿你練練手,算不算勉強?”

深秋的寒涼下,阿牧後背起了一層薄汗。他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就通透了沈月透的小心思。

他太了解她了。

但他答應了。這段時間做奴隸的經歷,讓他莫名對自己的耐力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而且在他印象中,沈月透在男女之事上,一直頗為羞澀,都是以他為主導。

所以…他承認,好奇心害死貓。

就當推拿的手是孫郎中的吧。他想着,脫靴上床,背對沈月透盤腿坐下,閉上眼睛,默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那段。

他以前做過寺廟的生意,就會這幾句,希望能接着這個機會參透。

沈月透直起身子,沒直接去替他捏肩膀,先将纖纖玉指伸進了他的發絲。

玉指深陷其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按拉扯,帶出一絲酥麻又微痛的洶湧爽快,猝不及防,只是兩下,阿牧骨頭就軟了。

敵方來勢洶洶,他是個粗人,能幹活能吃苦能挨打,卻從沒被這樣伺候過。

“等下就睡了,我幫你把發髻散了吧?”沈月透的音線潋滟,不由讓人鬼迷心竅。

阿牧鬼使神差的再一次答應了。

挽了一日的發髻在松懈下的那一刻簡直讓他天靈蓋都清明了,代價就是,頭腦變得混沌。

那種從頭頂漫布到全身的癢,強行提醒着他曾經擁有沈月透的那段時光,簡直要吞噬他所有的理智,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嚣着,繼續,繼續!

然而沈月透停下了,小火慢炖才穩妥。

她将阿牧的頭發攏到一邊,按上了阿牧的肩膀。

她的手很軟,起不到多少解乏的作用,可是阿牧疲累之處此刻被她壓着,奇異的觸感擴散而出,他竟只想讓那小手繼續游走作惡,似乎這樣,就能解了剛剛的癢。

這次沈月透很配合,咬了咬嘴唇,指尖忽輕忽重,迂回地滑向腰帶,去解他的中衣。

“你這衣服磨得我手好痛…”聲音聽起來委屈的要命。

是要阿牧的命。

想起那一雙打他都自己吃痛的小嫩手,他利索把衣服解了。

沈月透本來還想循序漸進,先留着裏衣,結果阿牧自己脫了個幹淨,後背分明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餘。

還有,結疤的滿背傷口。

沈月透眸子凝了凝,這是阿牧為她受的傷,她心中頓生出萬千心疼。

阿牧猛然僵住,他感覺到了一抹柔軟落在了他肩胛正在長新肉的那道傷口上。他心裏癢,全身癢,長肉的地方也癢,現在更是癢上加癢。

是沈月透情不自禁,吻上了他的傷疤。哪怕這樣做會破壞自己的計劃。

她輕輕吻着,又覺得不夠,不由自主探出濕熱的舌尖,安撫似的在猙獰的傷疤上舔舐。

據說這樣…傷口就會好的很快。但是是誰說的呢?她想不起來了。

阿牧一陣戰栗,指甲死死摳着掌心肉,想用疼痛喚醒神智。

微涼的唇,溫暖的舌,甚至還有那無意的吮吸,簡直就是在肆無忌憚的為他心中的惡魔引路。

他要忍不住了!他發瘋的想緊緊抱住她占有她然後三書六禮八擡大轎十裏紅妝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從出生,一直到現在二十四年,從未改變。

可是只能想想。他知道她恨他。所以他只能側身躲過,啞聲道:“別這樣。”

“哦。”沈月透絲毫不喪氣,順着他的身側爬到了他面前,“你背後還有傷,我還是替你按腿。”

這是命令,不容置疑。

阿牧朝後邊挪了挪,把兩條腿伸直給她,引的腳铐嘩啦響。

沈月透笑了笑,俯下身,松亂的寝衣露出大片春光,她好像完全不知,有模有樣的去揉阿牧的腿。

就算她裝的再像,阿牧也知道,這就是明晃晃的蠱惑,就是無言的邀約!

“咦?你是不是又着風寒了?怎麽身上這麽熱?”沈月透明知故問。

阿牧現在不僅身上火熱,還泛起大片紅暈。他本來膚色就白,簡直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你剛剛按的好,經絡通了。”能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已經很難得了。他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壓制了明顯不正常的喘息。

“這樣啊…”沈月透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也不拆穿,往他的大腿探去,“我還以為力氣會太小呢,看來你挺受用,那再試試其他地方的經絡能不能打的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