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的喪禮被安排到了年後,舉辦得很是隆重。
滬寧這個圈子裏所有的人,統一出席。
所有人都安靜地獻上一朵白色的菊花,以示對死者的深切悼念。
已經被提前告知過的媒體自然也都心知肚明地沒有過分地大肆報道。
林家所有旁系的成員,林譽上下股東,政圈商界各色人物,集體亮相。
作為主持這個喪禮的蘇落,一身黑色的打扮,面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從容得體地接待着賓客和相關媒體。
半點錯處不尋。
卓逸,作為林家和卓家聯姻的唯一血脈,自然一道随在蘇落身邊,眉眼淡漠地接受着來往所有人的關心。
觀明公布遺囑的時候,在座的所有人都斂聲屏氣,靜靜等待着這位在國外度假意外去世的林譽先董事長的身後安排。
畢竟,在座的人,也都算是和林譽有着或多或少的關聯,林音的死,勢必會帶來相關的利益分流。
利益,這是這個圈子裏人永恒關注的主題。
“……”
遺囑的內容很簡單,意外也不意外。
所有的股份轉移給卓逸,在其成年前由蘇落暫為管理。
換而言之,如今的蘇落,就是林譽真正意義上的最高實權掌控者。
比那些林家旁系的族人都享受着更高的決斷性地位。
平靜地聽完遺囑,林家族人們面上仍舊保持着應有的禮儀。
葬禮結束的時候,賓客們禮貌地告別後,紛紛散去。
“林音還真是寵愛這個小情人啊,”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雖然有想到她會格外關照,但沒想到,還真是半點面子都不留給自家族人。”
“呵,林音這個小情人可忠心着呢,你當林家其他那些人都是吃素的?這一年蘇落的表現你沒看到?在職業經理人裏,這能力也算是頂尖的了。不把股份交給她管理,難不成還留給那些林家人?”
“下屆議會選舉,不是正統林家人做主,也不知道這回林譽是站在哪方的了……”
“卓宇那邊的動靜你們聽到沒有……”
“……”
人後,各人都撕開了假面,開始直接地揣測着今日後可能帶來的變動。
并不悲傷。
他們大概也不需要這種無謂的情緒。
墓地。
觀明,顧楓,淩朔年,韓雲,卓逸,蘇落,六人一道安靜地看着墓碑上黑白照片中的人。
天空一片陰郁,積蓄着濃黑的積雨雲,随時都有可能打下雨滴。
飄落了第一道雨絲。
六人身後跟着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沒有一個敢在沒得到指示的情況下上前打傘。
雨越下越大。
安靜的墓園,陌生的皮鞋踩在雨水上的聲音。
不速之客。
從容地走到墓碑前,撐着黑色的傘,放下一束紅色的石蒜,來人坦然地對上面前幾人的視線,語氣微沉:“好久不見。”
林宸。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看清來人面容之時,顧楓冷冷地一笑,“沒想到你居然也會得到消息趕過來。”
“畢竟她是我的妹妹。”林宸微一挑眉,依舊淡然的神情。
“你還記得她是你的妹妹?”韓雲問話間顯然的諷刺意味。
“果然她還是固執地不肯和他合葬。”林宸輕嘆一聲,看着墓碑上黑白分明的照片,目光微沉。
“蘇落,這應該是我第二次看到你了。”視線轉向六人中唯一的女性,他稍許地勾起唇角,“真是沒想到你如今會是那個接替她的人。”
“真是意外。”
第一次, 還是和言沉一起,在旋轉餐廳。
“最近醫生說,那孩子的情況似乎有所好轉。”林宸直視着她的眸子,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或許,你們很快就可以相見了。”
“……”察覺到蘇落不自覺攥緊的手,站在她旁邊的卓逸伸出手,握住了她被雨水濕透的冰涼的手,對上面前這個應該算是他舅舅的人,語氣淡漠,“林家從來就沒有一個叫做林宸的族人。”
“林宸,從來只是Vandercite家族的人。”
“……卓逸,”些微勾起唇角,林宸意味深長地看向面前這個個子已然極高的少年,沉聲開口,“你如今都已經長得這麽大了。”
“你的眼睛,和你母親,生得還真是一模一樣。”
“……不送。”卓逸淡漠。
離開的時候,皮鞋每一步踩在地上,都濺起定量的水花。
身影遠去。
山雨濃烈而焦灼,滾燙地卷食殆盡地面的寒意。
南來的充沛水汽,太平洋的風,化作滬寧今歲的第一場大雨。
時間永遠是沖刷一切的最有效的利器。
林音的死,就像落入大洋中的一顆礫石,稍許的漣漪後,再無波瀾。
在新任董事長兼總裁的蘇落的帶領下,林譽繼續蒸蒸日上,股價穩定上升。
只是,茶餘飯後,林譽的員工都在暗中說,林總死後的蘇總,簡直在各方面都變得越來越像已逝的林總。
不論是說話語氣,還是各種小習慣。
更或者,是商場上面對他人的姿态。
有時候,都會讓人錯覺,是死去了的林總,重新在蘇總的身上活了下去。
不過這些也就都是私下的說道。
畢竟大家都是林譽這個利益共同體中的一部分,誰也不會和自己的boss過不去。
丁秘書有些恍然地看着辦公桌前垂着眸子批複文件的人。
距離林總的葬禮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卓小少爺也按着校歷回校開學。
一切,似乎也都回到了正規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似乎并沒有帶來什麽太大的變化。
是似乎。
公司裏大家的讨論,她自然也是有聽到的,有時候下面的那些同事也會借着外出吃飯的機會等等問她一些關于蘇總的問題,或者普及八卦。
最多的,就是關于已逝的林總和蘇總的關系。
她是在林總離任後才進入公司的,并不是很清楚先時林總和蘇總之間的關聯。
同事們口中的那些八卦——
作為在蘇總身邊的人,她确實有感受到,如今的蘇總,變得比之前更加的,鋒利。
随時都閃着鋒利雪亮的寒芒,讓人不敢直視。
“這些,都重新打回去,讓他們在今天下班前給我修改好。”正有些出神,蘇總沉聲發話,頭也不擡地繼續看着手裏的文件。
旁邊,顯然就是那堆需要修改的文件報告。
“是。”她立刻回神,上前,将這些抱起,輕着腳步聲走出辦公室。
辦公室裏。
看完手裏的這份文件,合上,周圍沒有人,蘇落有些疲憊地托住自己的額頭。
将自己整個人完全地扔到工作中,高度緊密的行程,除了帶給身體足夠的疲憊和緊張,也迫使着她沒有多餘的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
比如——
林音。
“最近醫生說,那孩子的情況似乎有所好轉。”
“或許,你們很快就可以相見了。”
林宸的那兩句話,不可否認,确實讓她這些年因為林音在心下才好容易抑制下去的黑暗——
死灰複燃。
心底開始不自覺的慌亂。
太空了,不夠,身體就像是一個空虛的皮囊,靈魂出走,本能的因為那個人就浮現起來的恐懼。
她在害怕。
即便她再怎麽試圖欺騙自己,這些夜裏,在黑暗中,入睡的時刻,她總感到強烈的窒息感。
現在已經到了必須要依靠藥物才能入睡的地步。
再也沒有心情繼續看文件,她拿出手機,看着通訊錄上那一堆的陌生名字,撥通了其中一個。
“喂——”
“……”
盛世酒店。
房間308.
點亮着燈,足夠暧昧誘惑的光線。
高跟鞋踏入房間的時刻,男人顯然才從浴室裏出來,身上簡單地裹着一件雪白的浴袍,頭發還濕噠噠地往下滴落着水珠。一雙潋滟的桃花眼勾勒出無限的醉人風情,薄唇天然地讓人覺着像是塗抹了蜜餞的鋒刃。
咬上去的時刻,自己也會感覺到疼痛。
來不及反應的空隙,她已經直接地将他推倒在了床上,跨坐在他身上,一雙清亮的眸子閃動着不明的晦暗的光。
瘋狂地吻了下去。
像是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般直接,韓雲微愣,随即本能地回應上她,起身,反将她推倒在自己身下。
記得科學書上說,火焰的燃燒,需要三個條件:
可燃物,助燃物,溫度。
而此刻的溫度,□□在一瞬間就足夠燃燒。
吞噬交纏的,或許并不是□□,□□稍許晃神的時刻,蘇落想。
而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填滿的空虛。
皮囊是滾燙的,每一個呼吸都拉鋸着彼此相對的氣息,似乎下一個時刻就可以随時沸騰。
明明——
身軀是被緊密地擁抱着的,是被填滿着的,但卻仍舊感覺到無法抑制的空曠。
空得讓她害怕。
□□被頂到高峰,瞬間溢出的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想到。
不害怕,不想念,不在意。
最後是被他抱在懷中,裹着被子一道深沉酣眠。
半夜裏,迷迷糊糊的狀态下,韓雲感覺到自己懷中的空缺,起身——
映入眼簾。
開着窗戶,她簡單地披着他的衣物,半靠在窗臺的邊沿上,指間一支純粹點燃着的香煙。
黑暗中,這一點僅有的火光,加上外面稍許滲透進來的月光,一道照亮了她此刻的面容。
安靜的,她看着窗外,在不知名地孤寂着。
“我不會抽煙。”蘇落似是覺察到了身後他灼灼的視線,轉過身,對上他的眸子,輕聲,幹淨素白的面上,幾許茫然幾許不解。
“不會抽煙,就不要去碰它。”聊勝于無地裹上浴袍,韓雲輕嘆一聲,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裏已經燃了一半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即扔到了窗外,任由餘下的半截在重力的作用下做自由落體運動。
伸手,從背後将她摟在了自己懷裏,韓雲的下颚支在她的頭上,輕聲:“睡不着?”
“嗯。”蘇落淡淡地應了一聲,眼瞳中映照着外處燈火璀璨的城市。
沒有焦點。
沉默着,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安靜地抱在一起,就像是方才在床上抵死纏綿的兩人并不是他們。
“在想她?”外面吹來的風還裹挾着幾分寒意,韓雲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将她锢在自己懷裏,聲音也似乎幾分不明。
“我像她麽?”蘇落任由他這般緊密地抱着自己,輕聲問道。
“很像,但不是。”
這是他給出的答案。
“你有看過你的眼睛麽,落落?”韓雲唇瓣附在她的耳畔,輕聲。
“什麽?”她不曾回頭,只是淡然追問。
“你的眼睛,和我們這些人都是不一樣的。”
“太幹淨了。”含住了她的耳廓,細密地噬咬着。
“讓人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地想要去占有,去破壞。”
“這一點,我想林音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就已經深刻地明白了。”
“你是麽?”蘇落聲音中聽不出多少的波瀾。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韓雲的手自然地滑入她的衣物下,貼合着她的曲線,落下,輕聲吐息:“既然現在彼此都睡不着,那正好,我們繼續。”
“感官沉溺的時候,你就不會想到那些不願意回想的過往了。”
“……是麽?”些微颔首,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身上點起星星點點的火,蘇落沉聲,眸中光暗不明。
“那就,繼續好了。”
摩雲華館。
大型的圈內party。
私密性足夠強,能夠參加的,也都是這個圈子裏得到認可的“人物”。
滬寧上層的玩咖圈。出了名的頂尖敗家子們的聚會。
舞池一處,是肆意晃動着腰肢放縱快感的人群,每個人都在音樂的相配下瘋狂地搖動着頭,竭力發洩着此刻的歡愉。
聚會一處,或明或暗的燈光下,圓圈式的座位,足夠七個人入座。
男人們搖晃着手裏的酒杯,身邊倒是沒有什麽所謂的美人相伴,唯有共飲的美酒。
“以前還只知道林音在這方面厲害,沒想到她的小情人倒是更加的厲害,”其中一個人稍許地抿了口杯中的酒精,面上意味不明的笑容,“估計這‘集郵’的本事,怕是我們這個圈子裏都沒有哪個其他的女人能比得上她了。”
“這話可就不對了,人家睡的那些人,你也不看看都是什麽身份,那可都是和林譽相關的重要人士,而且,論身材論相貌,也都是上得了名單的,”另一個人不屑地反駁道,“你倒是去睡一個韓雲試試?更別說人家韓雲現在和蘇落好上後,可就沒再聽說和別的女人亂來了。”
“不是說我們禁欲高冷的金市長金溯也是她的裙下之臣麽?”後一個人好笑着開口道,“咱們這個圈子裏多少人想和他睡,可都沒有下文來着。這個蘇落,可不是一般人物。你們倒是說得輕巧,這見都沒認真見過,怎麽就敢輕易下定論?”說着,忍不住地看向一處。
七個人中,最右邊坐着的人,始終默不作聲,只是,看他周身的氣場,卻隐隐的,似是在主導着這裏的中心。
到現在為止,他都只是淡然地聽着周圍人肆意地談論着這些八卦,卻都沒有加入其中。
些微地搖晃着手裏的酒杯,他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別說,我們家公司上次和林譽有合作,蘇落出面,和我哥談合作,”緊接着的一個迫不及待地道,“我就好奇去見了一面。”
“怎樣?是不是很特別?”其他的人已經等待着他的回答了。
“無意中見了一面,你別說,那雙眼睛,真的是——”描述的這人合上眸子,似乎是在回想那雙眸子,啧啧感嘆道,“我是不知道她到底和多少人睡過,但那眼睛,是真的幹淨。”
“我估計,一般人看到這眼睛,估計都得有些想法。”他補充了一句。
“喲,”挨着他坐的一人撞了撞他的肩膀,好笑道,“那你就沒去聯系人家?”
“哪啊,人家根本就沒有理睬過我,全程和我哥談完後就馬上離開了,半句廢話都沒有,你覺得我怎麽去找機會?”鄙夷地看了身邊人一眼,那人嘆了口氣,“這蘇落被你們一個個說得跟什麽似的,我敢說,你們要是真見到她本人,就三米距離,估計都會吓得硬不起來。”
“哈,這貨自己慫也就算了,還牽連上我們哥幾個……”說起了葷話,幾人立刻就鬧開了起來,個個嘻嘻哈哈地議論起來。
“叫蘇落?”最右邊坐着的那人忽地沉聲開口。
其他幾個人下意識地心下一緊,不敢再多言。
畢竟,這位的身份,他們可得罪不起。
雖然此前在滬寧的大小酒宴上都不曾見過,但是,就方才過來時聽別人的說法,,這位從華國首都錦都來,還和王族的人交情匪淺——
絕對是和韓雲等人一個級別的大人物。
“可不是麽?”其中一個幹巴巴地開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林譽的代理董事長和執行總裁,滬寧這個圈子裏的人都聽過她的名聲。”
“很會玩?”他眼波一轉,卻是無聲地帶給周圍人莫大的壓力。
幾人都不敢喘氣。
“她和我們自然不一樣,”先時答話的那人結結巴巴地接話,繼續道,“她嚴格意義上也不算我們這個圈裏的,只是這些年,自從林音死後,她這方面的名聲就挺響的,大家私下裏也都會說起來,議論一下……”
低頭看了一下腕表。
起身,他端着酒杯徑直離開,對着周圍幾人些微颔首:“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了。”
“哎,蔡哥,這人究竟誰啊?”看着他離開的身影,終于有一個不認識他的人按捺不住好奇,問道,“以前都沒見過,長得還真是——”
忍不住舔唇。
“小心你這張嘴!”被稱為蔡哥的人立刻瞥了他一個冷眼,沉聲,“這位可是從國外回來的,據說還有着英國貴族血統,如今和王族的人來往可不少。你打他的主意,小心到時候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麽強?”那人問了一句,下意識地一個噤聲,不敢再多言。
“哎不是,那位這是對蘇落有興趣?”馬上有人一個話題岔開了現在的氛圍。
“說不準,”這下幾人又都來了興致,熱切地讨論起來,其中一個就道,“那位看着也是韓雲,金溯,淩朔年等一類的人。既然那樣的人都喜歡蘇落這樣的類型,說不定,人家也就是好這麽一口呢?”
“啧,這林音還真是厲害,自己死了,找了個更厲害的管着林譽。”另一個搖搖頭,幾分喟嘆,“現在就蘇落,她私下,和那些人物個個都有着說不清楚的關系,這哪怕只是看着床上的面子,在生意上也要多幫忙啊。如今的林譽,說得難聽點,就算誰有着熊心豹子膽敢和林譽對着幹,也不敢跟聯手起來保護林譽的那幾位相較啊。”
“哎等等,今年,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林家的那位小少爺,也是該到了成年的時候了吧?”一個猛地拍了下腦袋,道。
“似乎——”被他這麽一說,其他幾人仔細算了算,交換了個眼神,“應該就是今年了。”
“還有啊,什麽林家小少爺,那可是林家和卓家共同的小少爺!”
“真是比不了啊,這位卓小少爺一回來,可就是林譽最大的股東了。”
“啧,又有好戲看了……”
“……”
淩河高級酒店。
“下個月,卓逸那孩子就要回來了?”摟着懷裏的人,輕笑一聲,他将手裏的那顆葡萄剝了皮,輕巧放入她唇前,“到時候,你可是打算把這滬寧圈子裏所有人都給請上?”
“等他回來了,正式向衆人宣布把股份歸還給他,之後公司裏的事情,等我再看他一月做得如何吧,”有些疲憊地依靠在他的懷裏,蘇落張口,含下了這顆葡萄,輕聲似嘆,“若是他有這個能力,也好,我便無需再打理這許多了。”
“到時候你預備如何?”他手指溫和地拂過她的眉眼輪廓,眼神中滿是溫情,“可要到我身邊來?”
“王族中人,都和你這般無事做的麽?”蘇落低低地笑了一聲,不置可否,仰首,對上他的眸子,“我可是聽說你是有家室的人,我可不欲去和你的妻子正面沖突。”
“不過都是各玩各的,”吳凜聳聳肩,不置所謂,微笑地看着她,拉起她身上半落的衣物,溫聲,“她有自己喜歡的人,我不去打擾她,她自然也不會來妨礙我。”
“說起來,你都沒怎麽說起過你的妻子呢,”蘇落眼波微轉,不動聲色的魅惑風情,“是錦都哪家的?”
“你現在倒是願意對我上心,肯關心我的事了?”吳凜好笑一聲,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雖然已經是快四十的人,但依舊俊朗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別有成熟男子的獨特風度氣韻。
“男人在上床後,不都是很好說話的麽?”蘇落似是幾分自嘲地笑了起來。
“錦都戚家,聽說過麽?”收緊了幾分摟着她的力道,附唇在她的耳邊,吳凜輕聲,“我娶的就是這家當代唯一的嫡系女兒。”
“戚家?”蘇落心下一動,下意識開口道,“戚顏?”
“你知道?”吳凜微一挑眉,好笑地看着她。
“……”心下一時間倒不知該作何感想。
言沉當年的女友。
自己此刻,卻睡在她的丈夫身邊。
是該好笑,還是該覺得諷刺呢?
戚顏,言沉,夏溯,夏冉——
她忍不住合上了眼眸,任由自己躺在這個男人的懷中,汲取着那一點微弱的溫度和熱量。
“聽說過,錦都戚家,”蘇落沉聲,幾分嘆意,“在政商界都很有些勢力。”
“所以父親母親才給我定下了這一樁婚事,”吳凜淡然繼續道,“不過那時候,戚顏還不是很願意嫁給我,一直想辦法推拒,後來又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忽然就又很快地同意了。”
很快地同意——
估計是得知了言沉在英國車禍的事情。
“那現在呢?”蘇落啓開眸子,淡漠着問道,“她喜歡的那個人,陪在她身邊麽?”
“回來了,近段時間才從國外回來的,戚顏平時見我都是冷着一張臉,我那一天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她居然也會那麽歡喜地打扮出去約會,”吳凜想起那時候的場景,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卻不知這笑容中究竟是何意味,幾分深凝,幾分自嘲,“平常看到孩子的時候,我都看不到她會這般高興。”
“國外?”蘇落心下本能地一緊。
自從在林音墓地前,林宸說了那般的話後,她就想法設法地安排人去英國打聽關于Vandercite家族中——
言沉的消息。
得到的回複卻不是很盡如人意,說是消息管控得很嚴,但隐約透露出來的風聲,并沒有什麽大動作。
言沉應該,還沒有醒。
可現在,吳凜的這番話——
她不能不聯想到他的身上去。
“你見過那個男人麽?”蘇落忍住自己心下的緊張與疑惑,裝作無意地随口問道,“這個圈子裏夫婦兩人各玩各的也算尋常,但互相見到對方情人時,想來還是頗有些尴尬的吧?”
“見過一面,長相上确實是出色,也難怪能讓她念念不忘這麽多年。”吳凜低笑一聲,“雖說是混血兒,但相貌還是很偏東方面孔。”
“……”蘇落忍不住攥緊了自己的手。
言沉——
他回來了。
深吸一口氣,她竭力壓制住自己此刻翻滾的心緒,換了個話題:“夏家呢?最近檢察院人事變動,聽聞夏家這代的那位,又要升遷了?”
“夏溯确實是個厲害人物,八面玲珑,半點錯處都讓人挑不出來,”提及這個人,吳凜面上難得地多了幾分欣賞的意味,“夏家從政一脈的這一代,他毫無疑問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一個。”
“這回人事調動,他只怕是真正要接替他的叔父,成為檢察院的一把手了。”
“夏家除了從政一脈,我記得似乎還有親近一脈是從商的?”看向他,蘇落淡然接話問道。
“嗯,”吳凜點點頭,替她理了理鬓邊的碎發,攏到耳後,溫聲,“商界夏家,也是了不得的一個大財閥。”
“他家的女兒,”頓了頓,他稍許蹙眉,道,“說來也奇怪,自從出國留學後,就一直都沒有回來過,據說是幫着開拓夏家在美國的産業。”
夏家的女兒——
蘇落下意識地咬唇:“想來這個年紀,早是該成婚的了。”
“國外沒什麽消息傳回來,不過聽人說,似乎是和美國的一個家族聯姻,嫁的是那家極受當代家主喜愛的一個私生子。”吳凜沉聲,“不過我倒是不是很相信,憑借夏家的財力,怎麽也不至于讓自家當代唯一的一個女兒嫁了個私生子。就算受喜愛,這地位擺在那裏,還是讓人存疑。”
“美國的家族?”蘇落挑眉。
這些年,為了淡望過去的那段,她甚至不讓自己去探尋過去所有相關的人。
夏溯,夏冉——
似乎這樣就能忘掉那些人事。
終是徒勞。
“今天怎麽好奇問這麽多了?”吳凜輕笑一聲,“以前我同你說這些,你可都沒興致聽下去的。”
“沒事,”蘇落些微嘆氣,“只是,一想到小逸就要回來了,就瞬間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麽目标了。”
“以後還打算留在林譽?”吳凜含住她的耳廓,吐息,“不如來當我的秘書?”
“算了,我就算是養老,也是在林家。”蘇落低低地笑了起來。
起身,稍微用力,掙脫了他的束縛,她揀起床邊掉落的衣物,從容地穿上,最後踏上高跟鞋,對着鏡子簡單地打理了一番,補好口紅,她走出,清清淡淡地留了一句:“小逸回來,我和你,就暫時不要再見了。”
“也包括他們?”聞言,吳凜輕笑道。
“你們都是。”門合上,高跟鞋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看着那扇已經合上的門,吳凜忽地笑了起來,打開自己的手機,解鎖,撥通了一個號碼,“喂——”
回到林家大宅,已經是深夜。
林音的房間。
直接地躺在了她的床上,似乎,還留有着她的氣息。
“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