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譽。
近期臨時召開的董事會會議,通過了卓逸成為新任董事長,并代替蘇落成為執行總裁的決議。
正在公司上下乃至這個圈內其他人尚抱着觀望狀态等着看這位小少爺會如何表現之時,這位才成年的少年,迅速地給了所有人一個異常清醒的信號。
半個月內,卓逸率領團隊,确定下了和北美Kalt公司的大型合作案。
按照業內人士估計,如果順利展開,這個合作案将提供林譽當年最大的一筆盈利收入。
股市內先時因為突然的人事變動有所下跌的林譽股票,價格迅速回升,并且一路走高。
林家大宅。
庭院中。
“落落,”看着此刻秋千上坐着的面無表情的人,卓逸走近,動作異常地輕柔,“今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都做了什麽?有在外面曬太陽麽?”
“我在等你回家。”看清了他,她面上立刻展露出了一個有點天真的笑容,像個愛撒嬌的小孩子,伸出手,這是要他抱的意思,“你回來啦,阿音。”
“我回來了。”卓逸也笑了起來,伸出手,将她抱在了自己懷中。
她的發絲上,滿是陽光的味道。
讓人安心。
随後,有專人推着蘇落去外面散步。
趙和芳走近前,沉聲:“蘇落的情況,現在算是比較穩定,并沒有繼續惡化的征兆。她心裏深處,自我欺騙,還是有效的。”
“……刻意遺忘某些過往,欺騙着自己活在幸福的假象中,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晚上,該到了用餐時間,蘇落卻還沒有回來。
“怎麽回事?”卓逸緊縮起眉頭,看向身邊人,毫不掩飾的殺氣。
“少爺!”從管家忽然急急忙忙進來,喘着粗氣,顯然是一路奔過來的,“蘇小姐——”
“說清楚。”卓逸不自覺地攥緊手。
“負責推蘇小姐出去散步的人,被打暈了。蘇小姐,被帶走了。”
“什麽——”幾乎是下意識的,卓逸起身,直接拍在了桌面上,語調赫然上揚,“監控室呢?”
“那些人選擇了一個死角,前段時間那邊的攝像頭壞了,原本明天就要安裝……”從管家越說聲音越輕。
盡管是低着頭,這位老管家也能夠感受到此刻自家少爺身上越來越濃重的煞氣。
“查,不管什麽辦法,都給我去查——”卓逸簡直是咬着牙說出口的,每一個吐出口的字都像是帶着血,“暗中發動所有可以用的人手,不惜任何代價,都要給我查到。”
“……是。”
“……”從管家迅速地退下了。
空蕩的餐桌前,旁邊還擺放着給她安放好的餐具——
卓逸眸中的墨色愈發濃重。
綁架?
蘇落此刻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股份,而且,以蘇落的身份,滬寧圈裏的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冒着對抗幾家聯合起來的怒火。
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他撥通號碼。
“韓雲……”
“觀明……”
“金市長……”
“……”
蘇落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房間內沒有開燈,拉着窗簾,眼睛一時間還不能習慣這樣的黑暗。
她記得,自己明明剛才還在被人推着散步,然後,有人似乎在她身上打了一針——
“落落……”身後忽然瞬間席卷而來的濃烈的冷杉香,包裹住了她的感官。
黑暗中,她被人擁在了懷中。
她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
冷杉香的味道——
記憶深處的那些,開始翻騰着氣泡從深海處湧上。
“……言沉,哥哥。”撲面而來的記憶,蘇落整個人徹底怔住了,完全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真聽話,我的落落。”言沉輕笑一聲,收緊了束縛着她的手腕,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輕語,“你終于回來我身邊了,我的乖女孩。”
“……哥,哥。”語氣是毫不掩飾的慌亂。
她在極度地害怕着。
“別害怕,”他的氣息愈發地貼近,束縛着她腰身的手也愈發地鎖緊,“我的落落,你永遠,都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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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定時地服用藥物,還會有穿着白大褂的人進來給她注射藥劑。
哥哥說,她生病了,要聽醫生的,好好接受治療。
坐在床上,望向窗外,她輕輕地撫摸上自己些微隆起的小腹。
哥哥答應她,今天會早點回家,給她講故事的。
外面懶洋洋地灑入金色的陽光,不多時就有了困意。
哥哥說,有了肚子裏的小孩子後,她很容易就會困,想要睡眠。
那就休息一會兒吧。
一樓。
“怎麽樣?”言沉看向對面沙發上坐着的人。
“蘇小姐目前的心智年齡,保留在了幼年時期。之後的記憶部分,我們的催眠只是起到了很小的一部分作用,更多的是蘇小姐本身對于後期記憶的抗拒。”男人扶了扶眼鏡,對上面前人的眼睛,“雖然我們選擇的這些藥物在科學實驗上并沒有體現出會對孕婦造成不良的影響,但,建議之後的藥量還是慎重,盡可能逐步減少。蘇小姐如今的年齡生産,在各方面都需要格外的注意。”
頓了頓,男人繼續道:“胎兒的情況并沒有任何異常。不過,由于是雙生胎,生産時可能會更加艱難。蘇小姐的身體情況并不很好,建議之後采取剖腹産。”
“我知道了,”言沉點點頭,沉聲,“我不在的時候,你們繼續好好照顧她。”
“是,少爺。”男人颔首。
“外面那些人有查到這裏麽?”似是想到了什麽,言沉擡眸,看向他,淡漠問話道。
“他們在市區各處都進行了大規模的暗中搜查,但,光明區這一塊,由于治安向來混亂,情況較為複雜,他們的人,還沒有搜查到這裏。”男人答言。
“下去吧。”言沉起身,走向二樓。
“是。”
進入房間,就看到了她在床上沉沉地入睡着。
已經四個月了,雙生胎的緣故,她所需要的營養就格外的多,平常日子也不需要太多的人監視着。
她如今嗜睡,且行動不便。
外面的那些人,也還沒有找到這裏。
抑郁症——
相當于重新生活着,忘卻了過往的她,自然也不會再受這種疾病之苦。
溫柔地撫上她恬靜的面龐,言沉忍不住稍許地勾起了唇角。
其實,他原本是想直接帶着她去國外的,但是,那些人在各處通行關口都嚴密地安排人布控着。已經三個月了,仍舊沒有多少放松。而且,她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很難保證她能夠經受得住異國的水土氣候。
看來,只有等到她平安生下了孩子,再帶着她去國外了。
卓逸,韓雲等人——
他們注定了,只會是落落人生中,短暫的過客。
只有他,才會是那個注定陪她走到最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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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林譽。
“好久不見啊,卓總。”看着對面已經迅速地褪去了青澀的少年,言沉些微挑眉,“這次林譽和Vancuer的品牌合作,相信會大獲成功。”
“那就承蒙言總佳言了,”卓逸語調冰冷,面上毫無多餘的表情,“聽說言總最近又在家中養了一個長得很是肖像蘇落的女孩。”
“還真是讓人嘆許的一往情深。”
“也不很像,只是七八分罷了,”言沉目光從容,淡然地對視上他的目光,“上次卓總帶着人闖入我家中劫走她的時候,想來也看到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算上最近的那一回,應該是第八回了吧?”頓了頓,他輕笑一聲,“真是難為卓總了,我每一個養在不同住處的小寵物,都能被你給一個個地找出來。”
“畢竟,我也沒想到,言總還有收集女孩的興致,”卓逸冷笑一聲,不置可否,“看來言總的口味還真是獨特。”
“卓總對我的上心程度,我還真是由衷感動。”言沉些微勾唇,淡然地接話道,“卓總既然有這般的好興致,何必放在我身上呢?圈裏人如今都說卓總對我別有心思,我每每聽聞,可是都不知道該何如反應。”
“卓總如今的年齡和取得的成績,這偌大的林譽和卓宇尚且打理得井井有條,何不如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他些許挑眉,意味深長地開口。
“我為何對言總別有關照,言總心下有數,又何必在這裏惺惺作态?”卓逸毫不客氣地反怼回去,“我也不想彼此不愉快,只要言總将我要找的人還給我,自然,一切都好說。”
“此後,你的路,我的路,各自分明。”
“卓總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言沉微笑着道,“我又何如知道,卓總心上尋找的人,會是誰呢?”
“言,沉——”卓逸眯起眼睛,正要說些什麽,忽地,言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回蕩在空曠的辦公室裏,異常的清晰。
言沉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摁掉,很快就又淡定地放了回去。
“怎麽,言總不方便接麽?”卓逸若有所思。
“不過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電話罷了,若是為此妨礙了我和卓總的談話,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言沉面上波瀾不驚。
“既然如此,那今日,不妨言總陪我一同出席一個酒會如何?”卓逸嘴角莫名的弧度,“畢竟,大家可是都很期待言總的到場。”
“想來,一定會是個足夠誠意的驚喜。”
“……哦?”言沉擡眸,看着他,似笑非笑。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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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聲。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哇,哇——”
伴随着嬰孩的啼哭聲,新的生命,降臨了。
床上,女人蒼白着面色,靜靜地躺着,阖着眸子,顯然是用力過度,累極了。
“還是聯系不上麽?”床邊,一個女人懷裏抱着其中一個孩子,看向旁邊站着的一個男人。
“少爺怕是被什麽事情纏住了,沒有接電話。”男人看着這兩個已經被洗了幹淨的孩子,些微斂了眸子,“外面的那些人到現在都還沒有死心,我們不能貿然出去。”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女人抱着懷裏軟軟糯糯的嬰孩,眉眼頓時就柔軟了起來,看向床上昏睡過去的人,“等到少爺回來,我們也該準備離開的事項了。”
“嗯。”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放輕步子,離開了房間。
所有人輕輕帶上門的那一刻。
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一雙深褐色的眸子,澄澈分明。
光宸酒店。酒宴。
舉着酒杯,衆人間觥籌交錯。歡聲笑語,各盡和樂氛圍。
卓逸看着身邊不遠處,自然和各位賓客談笑着的人,些微地眯起了眼睛。
已經這麽久了,落落卻還是沒有任何下落。
他可以完全肯定,她一定是被言沉給藏在了這個城市的某一處。
聯系了他們,所以,幾乎是被帶走後,立刻的各種通道的封鎖,卻都沒有得到相關的訊息。
沒有離開這裏。
言沉的警覺性也和他料想的那般,不,該說是更高。
除了對身邊的人有着絕對的掌控,居然還在各處,暗中找到了那麽多和落落長得相似的人,并分別藏開,就只是為了迷惑他們的人手。
落落——
他忍不住地蹙起眉頭。
你究竟,在哪裏?
又從容地送走一波上來的賓客,言沉對上他的目光,走近,輕笑一聲:“我看,這次酒會上的人,大半的眼睛都是盯着你的。卓總倒是好心性,半點都不做考慮。”
“自然是比不得言總。”卓逸不置可否,“我——”
言沉的手機鈴聲再一次地響了起來。
這回,言沉快速地接起,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時,雖然控制得很好,但,他還是注意到了那一瞬間蹙起的眉頭。
“卓總應該不會介意我去接個電話吧?”言沉看了一眼他,眉眼淡漠,似乎并無太大幹系。
“自然。”卓逸挑眉。
言沉朝着背離人群的方向走出,往無人的露臺邊去。
卓逸淡漠地垂眸。
方才借着機會讓人在卓逸身上放下的微型監聽裝置——
言沉這回倒是沒有注意到就去接電話了,看樣子,這通電話,倒是真的至關重要啊。
所以,會是——
和她有關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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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言沉面色鐵青地看着面前的幾人。
幾乎是在接到電話後,也不顧忌着旁的什麽,直接就命人開到了光明區的這處隐蔽住處。
只為着電話那頭,屬下語調顫抖着彙報的消息——
蘇落,逃走了。
出于隐蔽的想法,這棟房子并不算特別高,蘇落所在的房間,也只是二樓。
而她,用被單裹成了繩子,把自己放了下去,并借着光明區複雜的巷道,完美地掩蓋了自己的行蹤。
完全不像是一個心智低齡的人能做出來的事。
“……”聽完了下屬的彙報,言沉忍不住攥緊了拳。
他知道預産期就在這幾天,但,為了之後順利的離開,不至于讓那些人注意到這處他的行蹤,特意減少了這幾日到這裏的次數,卻沒想到——
蘇落此舉,顯然,是恢複神智了。
“少爺,你要先看看孩子麽?”一個女下屬輕聲道。
“……把孩子抱過來。”言沉周身的低氣壓,稍許地緩解。
“是。”
不多時,兩人抱着孩子走了過來。
先出生的姐姐,緊接着出生的弟弟。
順産。
孩子還閉着眼睛睡着,安靜地躺在襁褓中。
軟軟白白的臉蛋,很是乖巧模樣。
很神奇的感覺,仿佛是血脈相連的一種特殊的感應。
他試着伸出手,從下屬手裏先抱過了姐姐,有些笨拙地抱在自己懷中,輕輕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蛋——
孩子還睡得很熟,半點都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心下一時間說不出的感覺。
蘇落,醒來後,你果斷地放棄了才出生的孩子,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我的身邊麽?
“……”抱着懷裏的孩子,良久,他重新将孩子交接回了下屬的手中,沉聲,面上罕見的肅殺意味,“這回,驚動他們也沒關系,不管鬧出多大的動靜,務必,先找到她的人。”
“……是。”
光明區。旭陽街。
“小姑娘?小姑娘?”出來倒垃圾,意外看到門口倒着的一個雪白衣服的人,在這裏住了幾十年的孫婆子有些警惕地上前,試探着喊了喊。
“……”毫無反應。
更近了幾步,撥開她面前有幾分汗濕的頭發——
一張蒼白卻也美得驚人的面孔。
“……”孫婆子定定地看着她,又望了一圈周圍空蕩無人卻髒亂的環境,終是嘆了口氣,将她扶起,走進了屋裏。
“這倒在這裏,也不怕被外面那些人給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