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惜着簡珂向自己走近, 彎腰把掉在地上的吹風機撿起來。

等他出去吹頭發,她才重新審視自己。

剛剛他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她在想什麽???

簡珂再回來時頭發已經幹了, 他站在開關旁垂眸看她:“現在關燈?”

岑惜“嗯”了一聲。

關燈後房間裏一片漆黑, 因為看不見, 所以感官上的刺激尤為突出。

從開關走上床短短的的幾步, 像是踩在心上,咯噔咯噔, 聲音停下的瞬間,她身側的床陷下去一塊, 木質柑橘味的氣息順着空隙飄過來, 勾起後頸一片酥麻。

身邊躺着她的夢想, 岑惜渾身毛孔都在顫栗,身體裏的如花在叫嚣。

只可惜簡神比她淡定太多, 躺下一會兒, 他的呼吸就趨漸于平穩。

還有事情沒解決,岑惜強忍着不能讓自己睡着,待到緊繃的掌心和腳趾頭也漸漸放松下來, 她看了一眼手機, 已經是周三的淩晨一點半。

手機屏的藍光有些刺眼,岑惜把燈光調暗後仍擔心晃到他, 幹脆把頭埋進被子裏。

剛才的對話被中途打斷,對面在她沒回複的時候還持之以恒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是嫌貴嗎?】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給你刷數據的後臺挺厲害的,不是哪家都能清】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明天就排榜了,你盡早回複我,價格可以商量】

因為她在論壇提問的時候并沒有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所以一開始, 岑惜以為這個人是綠江平臺官方運營。

直到對方說要錢,她才反應過來。

後來想想,既然對方能清掉數據,那能得到她的聯系方式也挺正常的。

與此同時,一個想法蹦出來。

【七惜:你跟刷數據的是不是同一撥人?】

【七惜:自導自演?】

對方沉默。

被窩裏的空間很閉塞,岑惜等待對方回複時,手機屏幕上多了一層水霧,她把手機在被子上擦了擦,同時腦袋鑽出去小口小口的換氣。

“小惜?”簡珂的聲音帶着一點剛睡醒的倦意,有點沙啞。

岑惜呼吸一滞,聲音軟糯,像犯錯的孩子:“吵醒你了?”

簡珂低低的“嗯”了一聲:“你在和誰聊天嗎?”

“沒有。”岑惜下意識否認。

空氣一瞬間靜默,她感覺男人側了下身。

已經被抓到現形了,這時候的否認顯得欲蓋彌彰,尤其是半夜背着男朋友給別人發消息。

不等簡珂追問,她主動交代:“是有點事情要解決。”

“嗯?”

岑惜想了想,拿出“我有一個朋友”大法:“我在網上有個作者朋友,叫禦貓,你知道嗎?寫《女配作死的107種方式》的那個。”

為了讓這事看起來更可信,她還搬出了真實存在的人。

“知道。”

岑惜的作者專欄下面有個友情鏈接,所以他知道。

人物都已經找好了,岑惜放松下來開始編故事:“她小說被人惡意刷了數據,然後又不知道怎麽辦,你知道的,我比較厲害,就幫她解決一下。”

謊也編完了,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把手機從被窩裏拿出來,被窩被她呼出去的熱氣打濕,有點黏糊,她不舒服很久了。

簡珂像有夜視功能一般,黑暗中準确無誤的抓住了她的手,好像對這件事很有興趣:“那你準備怎麽幫她解決?”

一旦說了一個謊,後面就只能說無數個謊去圓第一個謊,岑惜摳了摳脖子:“我也是剛知道這件事,暫時還沒想好要怎麽解決。”

“刷數據,是不是就和游戲裏開外挂是一個意思?”

“嗯,差不多吧,應該都是篡改了原代碼之類的。”岑惜很少玩游戲,只是偶爾聽老二破口大罵對手買外挂,對這類了解的不多,“怎麽了嗎?”

“沒怎麽。”簡珂的聲音淡下來,帶着點如願以償後的慵懶,“只是忽然想起來,我之前幫一個游戲公司打過著作權的官司。”

岑惜的眼睛倏地亮了,她壓不住內心的激動,聲音不自覺的放大了分貝:“這麽巧嗎?”

巧個屁巧,她又沒打過官司,岑惜只是忽然聯想到,擅自修改數據,也是侵害著作權的!

又過了兩分鐘,簡珂的呼吸再次變得均勻,岑惜感慨完男人睡眠真好,又一頭鑽進被窩。

已經快兩點了,沒想到對面也沒睡覺。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你他媽是不是不想出錢?等着被舉報下架吧!到時候你一分錢也賺不到】

岑惜“嘁”了一聲,她已經完全不擔心了,慢慢悠悠的打字。

【七惜:網站代碼是有著作權的】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說他娘的啥呢?】

舉着手機有點累,她從躺着轉為趴着。

【七惜:你們私自copy了網站的服務器程序,擅自修改數據,并以此獲利。第一,你們侵害了著作權中的複制權】

【七惜:第二,你們侵害了著作權中的信息網絡傳播權】

【七惜:第三,獲得報酬權】

【七惜:第四,保護作品完整權】

對方就算不懂法律,但是這一長串的專業術語也足夠把他們瞎蒙了,也不跳腳了,似乎在思考怎麽回複。

等白天編輯上班後就要開始排榜了,岑惜沒時間再跟他們進行拉鋸戰。

【七惜:聊天記錄已截圖取證,你的地址通過IP就能查到,我們法院見】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小姐姐!等等!】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我們都是遵紀守法小市民,哪敢幹這違法亂紀的事啊!!!】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我們強烈譴責刷數據的行為!幫你把數據清理幹淨是我們應該做的!】

【星空網絡數據運營:您那個數據真的不是我們刷的!!!】

岑惜的嘴角不自覺的咧開,後面的話她也不用再回複了。

困擾她兩天的事情,終于解決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掀開被子,長籲一口胸中悶氣。要不是旁邊有人,她現在一定激動到在屋裏翻他五六七□□十個跟頭!

笑到蘋果肌都快僵了,岑惜才側頭,用夜色做掩護,光明正大的看躺在她身邊的男人。

他真優秀。

長得也好帥。

從內在,到外表,每一處,都是她的心頭好。

冷漠也喜歡,高傲也喜歡,溫柔也喜歡,怎樣都喜歡。

“簡神,你睡了嗎?”岑惜探着脖子,小聲,再小聲的詢問。

回答她的只有綿長呼吸聲。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小心翼翼的蠕動,不讓床發出一點聲音,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然後,把那句藏在心裏六年的話,輕聲告訴睡着的他:“我好喜歡你。”

做賊似的做完這一切,她又小心翼翼的挪回到屬于她的牆角。

今天好喜歡,明天好喜歡,以後的每一天都好喜歡。

那你呢?

為什麽和我在一起?會和我在一起多久?

我要有多優秀,才能讓你在我身邊留的久一點?

亂七八糟的問題纏在腦海裏,岑惜想着想着,終于阖上了眼睛。

淺淺白月光下,身旁的男人似乎勾了下唇角,牽着她的那只手,一整夜都沒有放開。

昨夜下了雪的緣故,第二天早上的天空變得幹淨澄明,像是一件剛洗過的巨大白襯衫。

等他們走到山下,車已經被伯伯叫來的修理隊修好了。不管他們怎麽說,伯伯就是不肯收錢,還說不然謝總會把他開除。

也不知道怎麽修個車,就和總裁有關系了。

上了車,簡珂給她解釋,這種情況下一般集團會給伯伯報銷修車費,讓她不用擔心,說完他又問:“你作者朋友的事情解決了嗎?”

“嗯,解決了。”岑惜回答,順便給昨天的謊畫個句號,“我一開始沒跟你承認,是因為我覺得禦貓可能不想被別人知道,不是故意瞞你的。”

“嗯。”簡珂目不斜視的開車,很随意的問了一句,“她現在知道了嗎?用不用我加她幫你解釋一下?”

“不用了!”岑惜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誇張,她緊張的給自己找補,“那個,就是,禦貓有點社恐,可能不太習慣有陌生人加她,就跟……”

她想說跟點點有點像,想起點點在自己面前,她又改口說,“跟我舍友有點像。”

簡珂沒什麽反應,平淡的“嗯”了一聲。

“所以……”岑惜覺得這句讓她糾結了一晚上的話有必要說,“我不是在跟什麽亂七八糟的人聊天,才不敢承認的。”

簡珂眉梢微挑,慢條斯理的問:“忽然解釋,是怕我吃醋?”

“……”

岑惜只是覺得自己應該解釋就解釋了,完全沒想過自己這麽做的原因,不過聽他這麽問,好像……自己潛意識,是真的擔心簡神吃醋?

不過自己應該是想太多了吧,簡神怎麽可能吃醋。

只有別人吃他醋的份吧。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自戀什麽的。

她還沒想好怎麽給自己搭臺階,忽的聽見他說:“那你解釋的可有點晚,該吃的都吃完了。”

岑惜猛地側頭看他,不相信這話是從簡神嘴裏說出來的,她怕自己又在自戀,想要跟他确認,“你……”

張了口,卻不知道這話該怎麽問出來。

“我。”簡珂接着她的話茬往下說,在停車的時候,轉過視線,與她的視線對上,一字一句:“已經吃醋了。”

轟隆一聲,岑惜聽見自己內心的粉紅色泡泡,膨脹到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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