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春去春又回（上）
當朝長公主帶着驸馬爺去江南游玩，聽聞唐家現如今落在滄州，特意往反方向跑了一個月，到滄州下帖求見。
唐岫遠一看見藍風似笑非笑的臉，當即把人往門外推，“最近沒顧上賺錢，剩下的我夫人還要用呢！”
藍風一腳別住門檻，就是不走，“我不要錢，我夫人給我的花用可不少！”
唐岫遠才不管，死活就是不給他進門，說什麽都不好使。
沈月透從內室走出，長公主從門外進來，正巧就一起看見兩個當爹的男人扭打在一處。
沈月透隐隐頭疼，剛準備轉頭回去再睡一覺，就聽長公主吆喝：“藍風你別他啊，對，從後頭，快快，翻腰翻腰，笨死了！左邊，哎呀你飛腿啊！”
輸人不輸陣，贏不了也不能讓自己男人孤軍奮戰。她果斷選擇去拉架。
要不然不小心弄疼瓶瓶罐罐花花草草多不好。
半晌過後，兩個當爹的男人終于偃旗息鼓，長公主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邊嗑瓜子邊看，倒是沈月透氣喘籲籲——拉架太費體力。
唐岫遠扶沈月透坐下，沈月透遞了個“還沒沏茶”的眼色，他回應了一個“我來”的眼色。
“家貧，沒啥好東西，來先喝點水。”說着，他便從堂屋置着用來讓屋裏潮濕的瓷水翁中舀了兩杯水出來，一人一杯，放到長公主和藍風旁邊的桌案上。
沈月透驚呆了。
藍風看着杯子輕咳一聲，給唐岫遠遞眼神：“家裏沒水，那咱哥倆出去喝一杯？”
唐岫遠輕笑：“沒空。家裏大的小的都等着聽我念書，晚點還要去我娘那吃飯。”
“娘說了，你忙可以不用去…”沈月透小心提醒。
其實就是，她也喜歡單獨和娘待着說說話。唐岫遠老插在中間，每次都說不好話，娘趕他也趕不走。
藍風挑眉：“聽見了吧？小嫂子都開口了！”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唐岫遠實在被纏不過，幹脆直說：“你們到底想找我幹什麽？給你們一炷香，快點說，我丫頭該起床了。”
長公主藍風對視一眼，達成共識，藍風舔着臉笑：“這不是，現在閑下來了嘛！那個，你看你這，多好，我們就是想把兒女送來這，讓他們也感受一下滄州的風土人情。”
早些時候就聽說了，長公主前幾年生了一對龍鳳胎，在唐家老二出生前一年生的，那就應該有八歲了。
“想讓我帶孩子？”唐岫遠一語中的，冷笑道：“想都別想！”
他如今是真的自顧不暇。
上個月，一項聽話懂事的老大，竟然從鎮子上的學堂逃課回家了。
這老大出生在虎尾之事，是個龍英鳳姿的命格，唐岫遠給他起名唐撫月，本想着這下總算是完成任務能讓沈月透開心了，卻沒想到，這老大打娘胎裏帶了心疾，治不好，只能一直小心養着。
唐岫遠哪知道帶孩子這麽費勁，索性就給自己老娘送去，又配了一衆下人，這才能脫身帶着沈月透游山玩水。
老大四歲那年，沈月透瞧見街上賣給小丫頭的衣裳頑具都分外好看，便嚷嚷着還想要個閨女，非要，不要就耍賴。
唐岫遠哪受得了她這樣，最後還是從了。一番折騰下來，比老大小五歲，竟還是個兒子，取名唐臨月。
唐岫遠頭都大了。
這老二長到現在，活脫脫一個“破星”轉世，且不說性子調皮頑劣至極，最要命的是他腦子還轉的快，一張小嘴說天地，最後弄得沈月透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辦法怎麽辦？沈月透就對着唐岫遠嘤嘤哭，說他生錯了，是要個女兒，不是要這樣子的讨債鬼！
唐岫遠能怎麽辦，只能又從了。正好老大到了年紀，送去學堂，老二就順理成章的又去了老娘那。
三年後，沈月透終于盼到了心心念念的小閨女，取名唐挽月，天天抱在懷裏舍不得撒手，到現在，唐挽月也有四歲了，鬼靈精的，唐岫遠的生活就變成了伺候娘倆，好久都沒能和沈月透好好親熱了。
如今藍風還要讓他幫忙看孩子？想都別想！純屬做夢！
不過…唐岫遠看着藍風殷勤的樣子，突然計上心來。
“你們這次，是準備上哪頑？”
長公主道：“本來準備去南方看看山水，不過現在覺得，北方的落日雪山倒別有一番情致。”
“不錯不錯。”他一本正經：“這樣，今兒确實忙，明兒你們來，我讓下人做幾個小菜，咱們好好聊聊。”
才剛打發完藍風和長公主，就聽院裏傳來聲響，噠噠的小腳步聲連至屋前，從窗口探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娘親~我醒了，你不是說今天去奶奶家看哥哥嗎？”
妮子梳着雙丫髻，小臉粉雕玉琢，穿着和沈月透同丁香色的小裙，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唐岫遠和沈月透親生的。
唐岫遠剛好送完人回來，見閨女趴在窗口，一揚臂就将小妮子撈進胳膊裏，順手送到肩膀上騎大馬。
沈月透看着，別過臉偷偷笑。
兩個兒子可沒有這樣的待遇，總算有個能治住他的人了。
她心裏清楚，當時生撫月的時候，因為是頭胎，她費了不少勁，後來唐岫遠多多少少有些遷怒，對着撫月就板臉，弄得撫月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事惹爹不高興。
別人不知道，她怎麽會不知道，撫月看着從小就懂事，實際是缺了爹娘的愛，其實心裏主意也大的很。
臨月出生的時候好些，唐岫遠已經知道該怎麽當爹了，只是撫月對臨月太好，越過爹娘去将弟弟硬是慣成了混世魔王。
現在兄弟倆一唱一和，感情好的要命，活脫脫就是一對讨人嫌，唐岫遠避之不及，唯獨對着挽月，能有個當爹的樣子。
“怎麽自己跑出來了？奶娘丫鬟呢？”
小妮子咯咯笑，一臉得意洋洋：“被我支走啦！爹爹，她們好笨哦，我還是喜歡和哥哥玩~”
唐岫遠苦哀哀嘆了口氣：“你娘小的時候乖得很，你們這一個二個的，究竟是随了誰了…”
沈月透回報了一個“你說呢”的眼神，站起身，将挽月抱下來。
“去準備準備，把你要給哥哥的東西都帶上，還有，你不是給奶奶留了好吃的？都拿好，咱們這就走。”
上個月的這一日，撫月不知搭錯了哪根筋，竟膽大包天從學堂逃回來了，臨月也緊随其後回了家，唐岫遠便罰他們靜思一月，今日便是約好的一月之期，得去看看二人思過思的如何了。
同一時間，唐撫月跟唐臨月正一起，蹑手蹑腳往奶奶家的小廚房摸去。
唐撫月一步三回頭，拉着弟弟的袖子，輕聲勸道：“要不，還是算了。爹爹今兒若是訓，我替你扛着就是。”
唐臨月呲溜就往裏竄，揭開籠屜，對着那白花花的大包子，就往布口袋裏拼命塞。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生起氣來什麽樣，他滿腦子都是娘親，心裏哪還有我們？他不信咱們，咱們就偏去做給他看，到時候功成名就回來，咱們再把娘親搶過來，看他還有什麽話說！”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規劃起了自己的宏圖大志。
廚房大櫃子後的老婦人聽得津津有味，悄無聲息慢慢從後門退了出去。
小丫鬟圍上去通報：“老夫人，唐爺和媳婦帶着小的來了。”
“哎。”老婦人笑了笑，繞到廚房的床邊，放大聲音問：“你剛剛說什麽？”
小丫鬟疑惑，同樣放大聲音又回了一遍：“老婦人！唐爺和媳婦帶着小的來了！要見您和二位小公子呢！”
“嗯。”老婦人聽見廚房傳出異響，知道兩個混小子已經聽見了，便慢慢悠悠，讓下人去開門。
一拖二拖，等老夫人晃悠到門口，打開門要請人進來的時候，卻見沈月透牽着挽月，唐岫遠一手提溜着一個混小子的後衣領，來勢洶洶。
老夫人這個做奶奶的，怎麽能預測到兩個小孫子翻牆跑路，居然都能正好翻到自己老爹臉上。
“哎呦，這是怎麽回事？”她裝作驚訝，硬打圓場。
幸好臨月反應快，當即帶着哭腔嚎道：“奶奶！孩兒思爹娘心切，又不好蓋過您去，便想先翻出去同爹娘相見，再一道同您行禮才是好的，誰知剛一見爹，爹就這樣待我和哥哥！奶奶，你可疼疼我們吧！”
這番話簡直是給了衆人臺階下，老夫人剛準備借坡下驢幫他們，卻見唐岫遠一把扯開撫月背上的布包袱，嘩啦啦滾出一片渾香的大包子。
到底撫月撒不得謊，噗通就跪下，連連央着自己錯了，請爹爹責罰。
一行人移至正堂，挽月坐在沈月透腿上，小聲湊在娘親耳邊問：“娘親，爹爹要把哥哥怎麽樣？”
沈月透聳了聳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她猜，其實唐岫遠自己都沒想好應該拿這兩個混世魔王怎麽辦。
果不其然，唐岫遠正襟危坐，冷冷哼聲：“既然知錯了，你們自己說，該如何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