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亦言從早上開始陸衎發信息給他, 便覺得不對勁,一陣前所未有的慌張襲來,他腦海閃過一個不詳的念頭, 立馬掉頭回城。
沖進醫院,他推開門, 看到梁易堃的瞬間, 便起了殺意。
“我還以為這家私人醫院是有多好,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闖進人來,就不能讓人安靜輸個液?”
梁易堃和他父親同歲, 看起來卻很年輕,看來在監獄裏沒吃什麽苦頭。他頭土豆枕着一手,另一只手搭在床鋪上,掉着點滴,小瓶針水才過一半,她走了有段時間了。
想到這, 祁亦言後背的手握成團, 薄唇緊抿, 黑眸微眯,眼裏閃着嗜血的眸光,竟絕美的有些滲人。梁易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是滿意, 擡眸與他對峙着。
祁亦言沉下眼, 極度克制問:“她在哪?”
他意味深長的笑着,反問:“她是誰?還有, 你又是是誰?我們認識嗎?”
如若平時,祁亦言自然有的是時間和精力與他博弈,可陶哓哓的離開, 已經把他的精明和心思都帶走了。
祁亦言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迅速拔了針,控住他一手,勾住他脖子,指間的針頭只距離頸動脈一厘米不到。
“我認識你就夠了,梁易堃。”他惡狠狠的說道。
梁易堃沒有一絲慌張,反而打趣:“按輩分講,你該稱呼我一聲叔叔。身手不錯,如果是手術刀,這會兒,我已經去見上帝了吧?”
“上帝?你也配?”
梁易堃倒也不惱怒,任由被拔針的手血流,慢悠悠說:“那你配嗎?亦言,我見過你,在你還小的時候,當時你只看了一遍,就學會了,标本了真漂亮啊。我和你父親同讀一校,都是外科大夫,他的刀法,可不如我。”他竟把“醫生”這治病救人的職業技能,說得如同殺人那樣。祁亦言咬住牙齒,捏着針頭的手勁幾乎把它弄斷。
“那小姑娘是自願跟她走的,她說,等她安頓好了,自然會告訴你地址,還有,她托我問你,送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祁亦言晃了下神,梁易堃趁他分心故意往前,祁亦言退後一些,他瞬間奪下針頭,捏斷在手裏,垂眸看着指上斷了的針頭,對着祁亦言說:“憐憫是最要不得的,否則,下一個死的人就是自己,陶堔沒教你?”
輸液的針水一滴滴掉落在地,落在瓷磚的血上,濺起水花。
祁亦言這時候冷嘲:“這是你親身總結的經驗?”
梁易堃用紙按住手背上,随後又按下床頭的按鈕,回答:“确實是挺可惜,她們沒來得及送到你身邊,不然,我相信你會很滿意的。”
祁亦言已經不想聽他廢話,轉身走着,他在背後說:“你說,陸衎知道她們這對雙胞胎姐妹的買主是誰嗎?”
祁亦言與趕來的護士擦肩而過,梁易堃看着他離開,丢了針頭。
祁亦言從醫院直接回到了家裏,像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氣,無措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裏面的東西沒有變,空氣中仿佛都殘留着她的氣息,如果不是她出現,陶哓哓她本來就是要走的。
這些天來的疲憊像潮水一般湧來,他一步步走到陶哓哓曾經住過的房間。扭開門鎖,房裏裏有許多五顏六色的收納盒,看上去很整理,可他知道,只要一打開,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當他看不下去,不得不黑着臉幫她從裏面找東西時,陶哓哓假裝低頭認慫,又會在他不注意時捂着嘴偷笑。
處處都有她的影子,怎麽都揮之不去。
祁亦言走到床邊,床鋪折疊很整齊,還是他整理的。床上放着一個藍色的鯨魚抱枕,是之前陶哓哓騙了許久讓他買了的游戲周邊,說是游戲裏面一個的坐騎,她想像裏面的人物一樣,天天睡着逛峽谷。雖說聽不懂她講什麽,可是看着她抱着這東西笑的時候,心裏灌滿了蜜糖。
回憶濃烈,祁亦言是真的累了,他抱着抱枕,躺在床上,仿佛她還在他懷裏。可是,沒有心跳,沒有體溫,她真的走了。她這次是做了很周全的計劃,前前後後買了五張不同地方的機票,同時買了不同時間點的火車票,還串通了陸衎掉走了監控。
陶哓哓,就這麽恨我嗎?
是了,她該恨的,在她一點點消沉時,他就該預料到今天。
好像所有的事情,一直都在循環反複,六年前也是她帶走了陶哓哓,一切在今天又重演,六年前的一幕幕,在腦海裏重複的播放。
六年前,陶哓哓失蹤後,祁雲煙卻回來了。
當晚,陶堔正質問祁亦言,當然,手段可算不上溫柔。可祁亦言已經習慣,哪怕受了傷也一言不發,不甘與他對視。
“怎麽回事?陶堔,殺人上瘾連自己的親兒子也不放過?”祁雲煙從進門就只是淡淡看了祁亦言一眼,剩下的目光和注意力只在陶堔身上。
她一邊看着他,優雅的脫下大衣,搭在門口的衣帽架上,慢步走到沙發前坐下,手搭在扶手前,慵懶的靠着,笑得一臉妩媚。
陶堔悻悻然放開他,祁亦言撐不住往後倒,她招招手,眼神示意旁邊的管家,說:“帶他上去擦藥。”
祁亦言冷着臉,推開他說:“不用,我自己上去。”
管家面無表情出去,關上了門。
陶堔整理袖子,收起了表情,祁雲煙看着看着,越來越惱火。陶堔對她,從來都是要麽充滿厭惡,要麽就是無視。只有前些年,在還沒有捅破他的醜惡嘴臉時,她還能在兩人肆意交/歡時,能感覺到那麽一絲的愛意,哪怕是假的。
祁雲煙深吸口氣,雖習慣了但是不代表她會忍,她可沒有那麽父子兩那麽好的耐性。也是,只有他有一萬種本事激起她的情緒。
“你就那麽迫不及待想見她?”她開門見山問。
陶堔也沒有猶豫回答:“是!”
祁雲煙心頭那股恨意,如同荊棘,不斷地纏繞住她,越來越緊,刺痛着每一寸肌膚。她忍不住,“蹭”地站起,走到他面前。
“陶堔,你不覺得惡心嗎?”
“祁雲煙,你現在是同我講道德倫理嗎?你不覺得這樣僞善的你,更令人覺得惡心嗎?”
祁雲煙眯起黑眸,墊腳雙手勾住他的脖頸,執意看着他的眼睛。那麽多年了,在看着令她迷戀的雙眸裏只有厭惡時,還是會覺得鑽心的疼。
她不好過,自然也不會給別人好過。她溫柔的拂過他英俊的臉龐,勾唇笑着,貼到他耳邊輕聲說:“所以,我們多般配,互相惡心不是更好。陶堔,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別想和她在一起。如果非要嘗試,這一次,我會讓你連她的骨灰都見不到。”
“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陶堔使勁推開,祁雲煙卻緊緊的抱住他,當年他刀架脖子都不怕,更何況現在的他。有時候,祁雲煙會想,如果把他的眼睛挖下來,泡在罐子裏,是不是就可以永遠屬于她了?就像她取了陶染的子宮和那胚胎一樣。
這樣,他們是不是就消停了,可是,她不甘心,從來都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祁雲煙!”一個粗暴的吻落下的時候,她得逞的笑了。歡/愉哪怕是痛,只要他給的,她都要。
祁亦言靜靜地站在樓上,冷眼看着瘋魔的兩人,他們兩人明明看到了他,卻毫不在意,真是一群怪物。他收回目光,轉身踏進這黑暗的屋子裏。
兩天了,陶哓哓只知道自己在一個大房子裏,她沒有被綁着或者捆着,至少在房間裏她是可以自由活動的。只是當她要下樓,就會出現一群保镖樣的男子出現,然後再由一個不會說話的女仆帶回去。
樓上有四個房間,都沒有住人,可現在卻從一個房間裏,傳來一個凄涼的鋼琴聲。
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曲,但它仿佛有股魔力在驅使着她靠近,虛掩的門仿佛潘多拉的盒子,在誘惑着她打開。
陶哓哓從門縫裏看到,一個女子坐在一架鋼琴前,彈奏着。她聽得入了迷,以致于祁雲煙走到她面前都沒有發現。
陶哓哓感覺到有人時,吓了一跳,卻在看到她的臉上時,滿是驚訝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好漂亮,仿佛就是從油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只是,露出的脖子上有一搭沒一道清晰的指痕,在這白皙的皮膚上,很明顯青紫。
“你很難過嗎?”陶哓哓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才在心裏想着,就脫口而出。
祁雲煙笑了笑,順她的話說:“恩,很難過。”
她走到合上鋼琴,坐在椅子上,慵懶的用手杵着頭,偏頭,狹長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哀傷。
旁邊擺放着一臺老式唱片機,她穿着黑色的長裙,盈盈一握的腰下,是一雙修長筆直的腿,交疊在一起,露出小腿肚。
陶哓哓傻傻的看着,不知道怎麽接她的話。
祁雲煙眸光流轉,似有萬種風情,她緩緩開口問:“你說,如果總是有人,妄想破壞你的家庭,你的幸福,這樣的人該原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