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晚的風最為撩人, 天空藍成深紫色,像是夢裏才會出現的顏色,馬路中間籬笆上的花争奇鬥豔, 乍一看像是長在茫茫雲朵裏。

賓利從會所地下車庫開出來, 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 岑惜剛把車窗搖下來, 就聽到簡珂的聲音:“熱?我開空調。”

“不熱不熱。”她說,“我就是想聞聞這個季節的空氣, 甜的。”

“甜的?”坐在後座的包宏藝聞言也使勁吸了兩下,皺了皺眉頭, “這不就汽車尾氣的味兒嗎?”

專注開車的簡珂聽到兩人的對話低笑一聲, 連側顏輪廓都極盡溫柔。

岑惜關上車窗, 看着他的側顏呆了一會兒,忽然問:“你今天帶我來, 是不是早就知道謝回會問我這個問題?”

“嗯?”簡珂想了下, 溫淡道,“沒有早知道,只是碰巧猜中了。”

那不還是早就知道了……

岑惜本來還想接着問他怎麽看待自己的選擇, 聽見包宏藝插嘴說:“還好你沒同意讓他幫你, 不然他肯定要讓簡神給他做那個企業員工法律培訓。”

“法律培訓?”岑惜眨眨眼,她從來沒聽簡珂提起過, 不過聽包宏藝嫌棄的語氣,大概也就知道這是一個費力不讨好的活。

說到這個事,包宏藝似乎有無限多的槽想吐:“嗨,就是給中漾董事會那幫老家夥,他們自己的法務是下屬員工又不合适……”

“包子。”然而他的話頭才剛打開,便被簡珂打斷, “你到家了。”

包宏藝看着外面陌生的小區,心說這不是我家啊,回過頭從後視鏡對上了簡珂“我說你到了你就是到了”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氣,舍身取義道:“嗯,我到家了,明天見。”

孤獨的胖包子游蕩在素未謀面的小區外面,欲哭無淚,打開軟件準備叫車回家時,收到了三條微信。

【簡珂:別給她太大壓力】

【簡珂:[紅包]】

【簡珂:這裏好打車】

言簡意赅又恰到好處,包宏藝沒客氣,直接點開紅包,嗯,這紅包不僅夠他打車回家的,還夠他這禮拜的咖啡錢。

收下紅包後他咧嘴一笑,邊切換打車軟件邊喃喃自語:“沒想到還真有人能治得住這人。”

車在道路的第一個轉彎調頭,送完包宏藝後他們兩個接着往家走。

雖然包包學長的話被打斷了,但是岑惜也知道如果自己當時讓謝回幫忙,她的簡神肯定要被資本家瘋狂剝削,想到他為自己鋪墊了這麽多,自己剛剛還不知好歹的掐他大腿,岑惜內心一陣愧疚,伸出小爪子,帶有讨好意味的給他揉揉自己剛剛掐過的地方。

“男人的這個地方。”簡珂略不自然的拿開她的手,淡色的瞳眸在夜色的渲染下格外幽深,“不能随便碰。”

……

岑惜聽懂了,紅着臉僵硬坐正。

白天剛剛向法院提交了立案材料岑惜,一半緊張,一半激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是不去看網上的言論,認真學習,準備開庭,早睡早起保證狀态。

但是就是忍不住。

想知道在禦貓發出去裁決書後別人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最重要的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支持她,又有多少人支持她,還有一點僥幸心理,想看看輿論的風向會不會在今天突然變了。

然而打開屏幕,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只多不少。

輿論風向非但沒有改,還因為追星團體的加入變得更加一邊倒。畢竟對于這種混淆視聽的事,飯圈操控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随便從網上找來素材改編,然後裝模作樣找來了原版對比做出調色盤,看起來确實像那麽回事似的,但關鍵是,那些東西岑惜壓根就沒寫過!

可那些跟着鬧事的人就像沒有腦子一樣,不看不取證,小說就擺在網上他們也不堪,無腦沖上來就是罵。禦貓發的裁決書她們當沒看見,但凡有人在岑惜的微博下面發表一句正向評論,一樣會被她們噴的狗血淋頭。

岑惜揉揉酸脹眼睛,她不想哭,只覺得極度憋悶。

關掉屏幕,岑惜爬起來準備上廁所洗把臉緩緩心情再回來睡覺。

走出房間時,她看見隔壁書房發出一點微弱的光亮,還以為是簡珂忘記關了,撓撓頭走過去。

然而走到門口時,她才看見房間電腦的屏幕是亮着的,椅子上隐約有個清瘦的身影。

“沒睡?還是起夜了?”男人回身靠在椅背上,電腦屏幕發出的白光打在他清隽的右臉,左邊半張臉壓在幽暗裏。

“呀!”岑惜被吓的條件反射尖叫,愣了一下才邁着小碎步咔咔咔颠過去,還沒來得及看他這個點了在這裏幹嘛,就先看見了他的電腦屏幕。

一個排版精致的word文檔,裏面時不時會蹦出來幾個她熟悉的名字。

岑惜脫口而出:“你在寫我的小說?”

“嗯。”簡珂随意應道,捋了一把額前細碎的劉海,把女生箍到自己的大腿間,“法院那邊還需要時間決定是否立案,你的小說應該存稿只到今天的吧?”

他坐着,她站着,她一低頭,就能看見他那雙淡色的瞳眸裏布滿紅血絲,岑惜摸了摸他的眼皮想讓他休息,簡珂閉上眼,眼皮仍抖了下。

岑惜心疼死了。

她這幾天和他在一起,知道他平時有多忙,也知道封神的背後的代價是動不動要連軸轉連覺都沒得睡,這樣日理萬機的他,卻還要在百忙中抽空給她寫小說,只為了讓她在受到輿論抨擊的時候不被粉絲遺忘。

相比之下,她覺得自己所謂的辛苦和努力不值一提。

岑惜溫吞道:“我……我那邊還有一點存稿,你別寫了,先睡覺。等我那邊全都發完了,你再幫我寫。”

像是知道她在撒謊,簡珂掐了一把她的腰:“實話?”

這人對她的了解簡直像是住在她的腦子裏一樣,岑惜聲音弱下來:“好吧,是沒存稿了,但我有大綱,寫起來比你快,走吧,睡覺去。”

書房裏的閱讀燈關掉的瞬間,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岑惜出來上廁所沒帶手機,兩人就只能接着簡珂手機裏的手電筒光亮回屋。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太累了來不及思考,竟然把她也帶到了他的房間。

同樣質地的枕頭,但是他房間裏的柑橘味要更濃重,不覺得刺鼻,只覺得像是全身都被他包裹着。

本來就失眠的岑惜,在躺在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枕頭上時,徹底睡不着了。

和她不同的是身旁的男人,一上床就閉上眼,好像都沒注意到旁邊還躺着個人似的。

而且這還不是一個普通人,是他的女朋友。

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女朋友,是美女!校花級的!

岑惜側着躺,擡起在上面的那只手,賭氣似的戳了戳自己胸前那塊柔軟的地方。

雖然瘦,但是不小,而且還挺軟彈的。

她的手又往下挪了一點,劃過分明的肋骨,摸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沒有多餘的贅肉,如果吸氣的話,還能看見馬甲線。

這麽一搭配,還挺具有觀賞性的。

所以他為什麽就不想試試呢?

屋外下了今年夏天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的,草地裏清香的氣息順着窗戶縫鑽進來。

上一次這樣的雨天,還是他在講臺上,她在講臺下,兩人隔着幾米,卻又碰不到的距離。

再往前回憶,之前的幾年裏,每一個這樣的雨天,她都是一個人在幻想裏度過的。

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躺在他的身邊,把那麽多年以來,對他的喜歡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他。

給他看她疊過的紙星星,拆開後每一顆裏面都寫着他的名字。給他找她看過的星座書,兩個人的星座不管隔得再遠都會被分別圈起來,用丘比特的愛心連起來。給他翻她偷偷買過的同款,囊括了他一年四季的衣服。還有,她想親口告訴他,這麽多年來,每一年生日許過的,和他有關的每一個願望。

可現在真的有美夢成真的這一天,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什麽都不想說,好像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他這麽這麽好,言語怎麽能表述的清楚。

在他身邊的時光,每一秒都是上天的恩賜。

眼睛越來越适應黑暗後,連他鴉羽般的睫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岑惜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又像是觸電般迅速把手抽回來。見他沒反應,她膽子大了起來,撐起上半身,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親完她又開始偷笑,像是采到蜜的小蜜蜂,開心的想要打滾。

過了一會兒,她又起身啄了一下,重複着這個過程樂此不彼。再然後,她又不滿足了,把手挪到她剛剛在車上碰過的地方。

為什麽男人這裏不能碰?我碰了,你倒是起來打我呀。

她看着男人熟睡的側臉,沒等來他起身打她,先等來了自己的困倦。

她的手停在他的大腿,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眼皮眨了幾下就沒再睜開,保持着這個姿勢,緩緩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