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男人在她睡着後坐起來, 看着在她手邊昂首挺胸的小簡珂,無奈笑了笑,拿開她的小爪子放回到她身邊。
“小姑娘。”簡珂的嗓音像是睡啞了, 低沉成氣音, “什麽時候, 才能完全信任我?”
面對他的時候, 她始終不是真實的自己,甚至還沒有網絡上的那個小師父真實。
身體睡在一張床上, 也仍能感覺到她內心的逃避和閃躲。
他确認她喜歡自己,但是找不到她這樣做的原由。
不确定她會這樣待在他身邊多久, 他不能, 也不敢輕舉妄動。
開庭的那天正直夏至, 清朗的天空萬裏無雲,青蔥的樹木被曬的無精打采, 打開車門的瞬間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岑惜穿了一件質地輕薄的白色緞面襯衫, 下身穿了一條黑色傘裙,有一點輕熟氣質,跟簡珂的上白下黑相呼應。
出門的時候岑惜就注意到簡珂領口上別的律師徽章, 是他之前發過微博的那枚, 這枚徽章她在現實中從來沒見別人帶過,指着他胸口好奇問:“為什麽要帶這個?”
“律師徽章?”簡珂垂眸, 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對自己的警醒,法律人應該時刻保持對法律的敬畏,以及對本職業的使命感。”
岑惜聽完驀的擡眼,她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 認真起來,有着無限大的魅力和令人敬仰的精神。
所以他是簡神。
他的倨傲,他的矜驕,全都有據可循。
男人下車,将袖子工整折疊,頻繁來往法院的他神色稍顯淡漠,只是在掃到某個角度的時候目光停了下,扯過身邊的女生:“那是你朋友?”
岑惜把手搭成小涼棚,遮住炎炎烈日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幾乎是一瞬間認出了禦貓。
禦貓和岑惜說過她要來旁聽,介于這是兩人第一次面基,為了能夠認出彼此,她主動提出自己頭上會帶一個“必勝”條幅。
岑惜本來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她還真的帶了。
還站在臺階上面那麽明顯的位置上。
岑惜跟簡珂打了個招呼,單獨朝禦貓小跑過去。分明一直盯着她看的禦貓,反而在岑惜到她面前時別開了眼。
“貓貓。”岑惜先開口打招呼。
禦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滿眼的驚喜和不敢相信,想抱岑惜又不敢,激動的來回搓手:“我的天!真是你啊!你怎麽這麽漂亮!比我想象中的好看一萬倍!我剛還怕我自己認錯了,被美女當成猥瑣變态!”
岑惜被她逗笑,摘下她腦袋上帶着的那個條幅放在她手裏:“別戴這個,有點奇怪。”
“嗯嗯。”發現自己的基友是學霸法學生加美女作者的雙重震懾下,禦貓一個字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攥緊了手裏的條幅,這時她看到剛才車上下來的那個男人朝岑惜走過來,頓時雙目圓瞪,“我的天,那是你男朋友嗎?也太他媽帥了啊!我仿佛看見你小說裏的男主就這麽走出來了!!!”
岑惜拍了拍她,讓她冷靜點。
出于好心,她沒告訴禦貓,她嘴裏的這位小說裏走出來的男主,同時還是那個天降紫微星,天賦異禀的新晉網文大神點點。她怕她說了,禦貓可能看不到庭審,就先激動的暈過去了。
半小時後開庭,這也是岑惜第一次見到李鳶。
記得曾經剛加上好友的時候,還暢想過以後面基要穿姐妹裝,沒想到真正見面的這天,兩人一人坐在原告席,一人坐在被告席。
不甚唏噓。
落針似的雨夾雜着冰雹毫無預兆地落下來,窗外的景象從豔陽高照一秒鐘變得烏雲密布。
瓢潑大雨中,冰冷的電子提示音響起,這場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的抄襲案,終于正式開庭。
原告是岑惜,被告除了李鳶,還有重力文化出版社和銷售商叮叮網。
雙方在庭前已經舉行過證據交換,原來提交過的證據再算上簡珂後來又補充的證據總共19份證明抄襲,不知道對方是放棄了抵抗還是怎樣,竟然只給出了兩冊《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實體書。
舉證質證的環節簡珂掌控全部主動權,他運籌帷幄侃侃而談的樣子,甚至讓岑惜在某個瞬間産生了這裏是他的主場的錯覺。
被告代理律師似乎也沒想到,在男人斯文俊朗的外表下,實際辦事竟然如此淩厲果斷,相比之下,他們的質疑顯得都有點像無理取鬧。
而重力文化出版社和叮叮網的人态度都很明确,不站隊,只要确認侵權就立刻下架。
在網絡上操控輿論呼風喚雨,聲稱自己才是被害者引導粉絲網曝的李鳶,在法律面前,渺小的一無是處。她戴着口罩,全程不敢擡頭。
……除了會時不時看一眼簡珂。
出于女人的直覺,岑惜覺得李鳶不是單純的覺得簡珂好看想多看幾眼那麽簡單,她的眼神裏,似乎有話要對簡珂說。
岑惜擡頭看了一會簡珂,男人的目光灼灼,卻從未有一刻向被告席李鳶那個位置看過去,她又覺得自己也許是想多了。
到了核心證據對比,這些證明李鳶情節抄襲,人物設定的證據材料全部由岑惜一手操辦,并且由簡珂包宏藝檢查過,被告律師除了挑幾句在岑惜作品發表之前就能找到的句子之外,沒有任何反證的餘地。
而被告律師挑出的這句話,岑惜之前在網上見到過,全都是李鳶的粉絲為了潑髒水總結出來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李鳶大概是沒想到,那些無腦粉絲曾經給過她多少自信,現在就能讓她有自閉吧?
再之後的辯論環節簡珂口若懸河,連對方身經百戰的辯論律師都會在某個時刻跟不上簡珂的反應速度,更不要說第一次參加庭審的岑惜。
她的思路完全被他帶着走。
被告認為證明岑惜就是作者七惜沒有證明力,簡珂一個字兒都懶得多說,直接甩證據。
被告認為作品不構成抄襲,簡珂從線索,構思,情節,人物關系,甚至連特征描寫,包括時間地點都逐一給他們掰開。如果這樣都不算抄襲,那請問是不是只有複制粘貼才算?
連岑惜都不知道,簡珂竟然對兩部作品這麽了解,其中男主眼下有顆淚痣這種細節她自己都快忘了!
最後到了賠償部分,岑惜不知道被告那邊到底是怎麽算的,最後只得出了一個結論,《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的收益不是《頂流也要談戀愛》的損失,就算賠償最多只能賠償一萬元。
簡珂給出的回應是,要求賠償的三百萬中包含訴訟費用,以及《才不要和大明星談戀愛》周邊授權應付出的經濟賠償,包括但不限于的出版和影視版權費。
岑惜聽得一愣,《才不要》已經賣出影視版權了嗎?她怎麽不知道?網上罵的那麽歡都沒有傳出過消息。
那簡珂又是怎麽知道的?
帶着這個問題,岑惜坐立難安挨到了庭審結束。
走到法院門口時,禦貓已經在那裏等待很久了,她又重新帶回了那個條幅,扣掉了上面的“必”,只剩下“勝”。因為連她這個法盲都能感覺到,這場庭審原告穩了。如果要問為什麽,大概是法官的态度,以及叮叮網聲明自己沒有參與過任何書的形成環節,極力撇清自己的樣子吧。
這一次,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一把抱住岑惜,帶着驕傲的淚水:“小七,你男朋友太帥了!”
岑惜:“???”
“真的。”禦貓擦擦眼淚,語氣裏透着一種解脫後的輕松,“我前段時間,太委屈了,明明就不是我的錯,雖然她的起訴被駁回了,但我還是委屈,今天,我終于能睡一個好覺了,太謝謝你和你男朋友了。”
“有什麽好謝的。”岑惜從包裏拿了張紙遞過去,禦貓的這個狀态又何嘗不是前幾日夜不能寐的她自己,“等審判結果吧。”
“嗯!”禦貓猛點頭,看到那輛黑色的車緩緩駛來,一刻都不敢多打擾他們,“你男朋友來了,我撤啦!”
男人下車時撐着一把黑色的傘,把副駕駛的門打開,像往常一樣單手撐在車頂,接她上車。
他不知道,這場庭審,已經讓岑惜徹底失控。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考神”之外的簡神。
在尖酸刻薄的質疑下,游刃有餘的據理力争,有的放矢,時不時陷入沉思給對面以希望,又在擡起頭的瞬間,露出淬有毒液的獠牙,把對方殺的措手不及。如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冷漠的欣賞垂死之人無用的掙紮。
曾經讓她害怕到鑽進被窩都打哆嗦的眼神,如今給了她最多的安全感。
岑惜自诩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否則她不會把對他的喜歡掩飾那麽多年,但是今天,她的喜歡,她的醉心,她的崇拜,她的折服,她的篤愛,從左心房開始升騰,蔓延到四肢,操控者她的行為,用力朝他撲個滿懷。
“我好喜歡你啊。”岑惜軟趴趴的伏在他的胸口,細雨落在傘上,糅雜着她輕微的細聲,要了命一樣的往男人心口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