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拓衿的棧館住了一月, 鐘了這日早起下樓,風姿卓然的男子正在堂中等她。
時逢暮春, 李牧舟已換了輕簡的湖色輕衫,手提折扇,觸眼潤白的玉墜子随風而動,端端氣度閑灑。
一見他,鐘了的眼中立刻盛滿春水, 快步過去拉住他的手, “今日是不是來接我回家?”
一抹柔情散在眉間, 李牧舟醇聲笑道:“是, 我來接你回家,娘子。”
月前他二人剛到此地, 當務之急便是選宅。李牧舟将這事大包大攬了過去, 只将自家夫人安排妥當, 一應勘址選地之事都不用她操心, 且動作十分神秘,說要予她一個驚喜。
出了客棧門, 鐘了大大抻個懶腰, 眉眼間全是雀躍,“在這裏住了一個來月, 骨頭都待懶了,終于有自己的家了!”
不錯,李牧舟想,如此做某些事情也會方便許多。挽住娘子的手, 他含笑問:“是要雇輛車子還是走去?那裏離街市較遠,走路大抵要多花些時間。”
鐘了擡頭看看明碧的天色,“春色如許,不妨走走。”
宅子的确選在幽僻之地,對于兩個歷過太多繁俗事務的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所在。
行了一時,繞過幾街,待鐘了一眼看見幽巷中一扇精整的大門,預感奇準地問:“就是這裏?”
“就是這裏。”
鐘了笑,“我喜歡這裏。”
“呵,還沒進去瞧呢。”
“雖未瞧過,我卻已知道了,你選的地方自然很好。”
鐘了眼中明光閃爍,明明已不是少女的年紀,有時依舊會露出天真神情。
牧舟淡淡微笑,這地方雖是舊宅,翻新也真花了他一番力氣。忙了這些時日,為的,正是她眼裏的欣喜。
庭院寬敞,地面鋪着整塊的白石板,瑩白如雪直通廊前。
精舍數間,芭蕉一片,間有石杌幾點,太湖閑置,比起居家感覺,卻更有一番隐士風味。
“喜歡嗎?”李牧舟從背後摟住鐘了,下巴點在她肩上。
“喜歡極了!”想到從此後要與牧舟兩人厮守在這樣一個地方,不受外人打擾,鐘了的心尖上像抹了蜜糖一樣舒甜。
“那要怎麽獎勵我才好?”低低癢癢的,誘引一般的詢問。
鐘了偏頭,在他頰邊落下一吻。
牧舟滿意嗤笑,鐘了忽想起一事,“這宅子,恐怕要不少錢吧……”
牧舟知她所想,漫然掃視新居,不甚在意道:“放心,沒動他給我留的東西。若是動了,他便知道我身在何處、做些什麽,呵,我還不想惹上這個麻煩。”
他口中之人正是他的同胞大哥李弈城,他們之間的複雜恩怨,非但外人不能解,恐怕連他們自己,也不能完全說清。
見鐘了仍舊存疑,牧舟笑了,“我總會給自己留些退路吧,娘子盡管放心,此後生計之事,絕不會難到你身上。”
鐘了想:我既跟了你,自然沒什麽擔心。
屋中布置亦清雅非常,多是照鐘了的喜好所設。
一爐混着桂花氣的幽香細細燃着,牧舟指了指螺钿點漆的黃梨榻,滾了下喉嚨,“試試看,舒不舒服。”
鐘了未留意他聲中變化,只點頭道:“看着很好,我們可以挂上軟雲絲的……”
話沒說完,人被撲倒在榻上。
柔軟的錦褥墊在後背,她瞪着頭頂目色迷染的男人,輕輕推了一下。
這一下自然是推不動的,非但不似拒絕,反而更如撩撥。
牧舟的眼眸瞬間蔓開□□的光彩,緊緊壓住身下柔軟,咬上小巧的唇瓣。
鐘了喘息細密,努力放縱心中奔湧的河滔,卻只是引得更窒烈的潮水。她的手也開始不老實,不自覺向對方滾熱的身上探去,趁着間歇低呻:
“你這一早上、費這麽些事……就只、為了這個……”
通紅的面頰,配上變了情調的聲線,似控訴,又似歡愉。
“該說籌謀已久。”牧舟硬着聲,利索除去礙事的衣物,雪白的胴體一絲不落現在眼前,如一塊天地難尋的絕世美玉。
不是第一次看見,卻總如第一次看見,忍不住身體裏那道一聲緊過一聲的弦。
弦音如雷乍響,如霧缥渺,難以抵抗地催促着他,去做一件世上最為愉悅之事。
說什麽人生若只如初見,每一眼見你,都是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