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兩人回了家,虞纾茵拿着睡衣進了浴室,蘇涼斜斜地靠在床頭,眉頭揪得很緊,一臉的疲憊。

突然,他站起來,走進更衣室換了一身休閑裝,敲響了浴室的門。

“纾茵,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花灑下的虞纾茵,隐隐約約地聽見蘇涼的聲音,大聲地問:“什麽?”

可她豎着耳朵聽了好一會兒,半點聲響都沒有。她沖掉了身上的泡沫,關掉花灑,連睡衣都沒來得及,只裹了浴巾就從浴室裏出來。

房間裏空空的,她又打開更衣室的門,也是空空的,倒是竹簍裏,放着蘇涼白天穿的衣服。

樓下,車子發動的聲音響起來。虞纾茵走到窗前,看見蘇涼正開着車,從車庫出來。

“蘇涼,你去哪兒?”虞纾茵打開窗子,探頭出去,大聲地問了一句,可蘇涼像是沒聽見一樣,車子嗖地一下,就沖了出去。

尾燈明明暗暗的,終于消失在了梨園風尚的花木中。

虞纾茵在窗前站了好久,目光愣愣的,也不知到底是落在了哪裏。

樓下的落地鐘開始“當當當”地響了十一下,虞纾茵這才動了動,回頭看了一眼那鮮紅的床,擡手關了窗戶。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打開主卧的一扇偏門,走進去。裏頭,是書房。出來的時候,她手裏拿着本宋詞,上了床。

時間分分秒秒地走過去,虞纾茵擡頭看了一眼壁鐘,快十二點了,她還是沒能睡着。真的不是刻意在等待那個晚歸的人,就是那樣,莫名地沒有睡意。她把書合上,閉着眼睛,聽着周圍的聲響。

除了偶爾響起的喇叭聲,那也是極輕微的,她聽不見任何聲音。

很久之後,她翻了個身,起床,拿了披肩走到了陽臺上。遠遠的,就看見一輛扯橫沖直撞地開進來,差一點,就撞上了噴水池前的雕像。

虞纾茵看得心驚,手不自覺地拂上了胸口。她認出來,那是蘇涼的車子。等車子開近了,她飛快地轉身出了卧室,跑到樓下去。

蘇涼把車停在車庫裏,頭暈得實在厲害,東南西北都分不太清楚,搖頭晃腦地下了車,連鑰匙都不記得拔下來。

“蘇涼!”虞纾茵腳下還是那雙布拖,跑不快,可看見蘇涼那副醉醺醺的樣子,忍不住又加快了腳步。等她終于跑到蘇涼身邊的時候,她被他呼出來滿口的酒氣熏得犯惡心。她抱着他的腰,把他的手臂繞在自己的肩上,艱難地扶着他回了家。

到了家,他看見沙發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虞纾茵趕緊去廚房沖了一杯蜂蜜水出來,蹲在沙發前,拍了拍蘇涼的臉,耐着心地喊他,“蘇涼,醒醒,喝了蜂蜜水再睡。”

蘇涼眉頭動了動,微微地睜開眼看了一眼,就又閉上了眼睛。

“蘇涼,先別睡,先別睡啊,喝了這水,不然晚上會難受的,來。”虞纾茵拉了一下蘇涼的手,見他不推開,就把杯子送到他嘴邊。

蘇涼突然地睜開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虞纾茵,眼眸裏,半分的溫度都沒有。

“醒了?來,喝了再睡。”虞纾茵假裝沒看見那森冷的眼神,勉強地笑了笑,去扶蘇涼的頭。

“滾!”蘇涼突然暴躁起來,一把推開虞纾茵,戲谑地看了她一會兒,又冷冷地一笑,那聲音裏,透着濃濃的不耐煩,他說:“你憑什麽要求這要求那?你當是你誰?全世界都圍着你轉是不是?你做夢!滾,滾!”

蘇涼像是着了魔一樣,不斷怒吼着那個滾字。

那一杯蜂蜜水,早被蘇涼拍落在滴。杯子在厚厚的地毯上滾了幾下就不動了,孤孤單單地停在角落裏。水早就無聲無息地被地毯吸了進去。

虞纾茵抿着唇,低着頭看着自己濕透了的睡裙擺,把臉上濺到的水擦了一下,緩緩地站起來,沒有再看蘇涼一眼,快步地上了樓。

門關上,她的耳邊,還回想着蘇涼的話。她靠着牆,看着房間裏他們的婚紗照,眼淚斷了線。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他是喝醉了,他講的不是她,可心卻不受控制地緊了又緊。

她的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不斷地播放着那幾句話。明明婚紗照上,他目光柔膩,對她視若珍寶,可她看見的,卻滿是剛剛他那不耐煩、不屑一顧的神色。

靜悄悄的房間裏,只餘了她的抽噎聲。她坐在地板上,涼涼的溫度從身下傳上來。

門外,拍門聲響起。蘇涼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落在她的心裏,卻像是一把把的刀,生疼生疼的。

“纾茵,開門吶!”

虞纾茵聽着那聲音,又是那樣的不耐煩,毫不意外的,心又是一陣鈍痛。她擡手擦掉眼淚,站起來打開門,把門口站立不穩的蘇涼扶進了屋,上了床。

蘇涼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虞纾茵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才跪到床上,艱難地給癱軟如泥的他脫去了上衣。他穿了條牛仔褲,腰間還束了皮帶。虞纾茵解了半天也沒把皮帶解開,也不知道是跟自己生氣還是跟蘇涼生氣,她就氣鼓鼓地坐在一邊,瞪着那皮帶。

好久,她才又伸手去解皮帶,這次,居然很順利地就解開了。她幫蘇涼脫了褲子,自己下床進了浴室,又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蘇涼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給蘇涼蓋好了被子,稍微地調高了溫度,她就走出了房間,去了客房。陌生的床于她而言從來都是痛苦的。主卧那床,她也是适應了将近一個星期。可今晚,她不願意睡在那裏。

他的身上,各種複雜的味道,嗆得她腦仁痛,想吐。

樓下的鐘又響了,虞纾茵默默地跟着數了兩下,把頭悶進被子裏,不願再去想什麽。快睡着的時候,她隐約地聽見有開門聲,隔一會兒,又是關門聲。盡管她警惕了一下,可她抵擋不住倦意,最後,還是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她睜開眼就看見了蘇涼,而她,縮在他的懷裏,枕着他的手臂。虞纾茵皺了皺眉,腦子懵懵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她從他懷裏出來,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蘇涼拉了回去。她以為蘇涼又要親她,皺着眉把雙手擋在兩人中間。可蘇涼并沒有這樣做,只是埋頭在她頸窩裏,抱歉地說:“纾茵,昨晚我喝醉了,辛苦你了。也對不起,我好像朝你發火了,對不對?”

一瞬間,虞纾茵的心又抽緊了幾分。她沒有想過以後會提這事,可她更沒想到蘇涼會主動提出來。

“沒事。”虞纾茵口不對心地,小聲說了句,然後就別過了頭,不肯再說話。聽到他的抱歉之後,喉嚨莫名地發緊,眼眶發脹。

“對不起纾茵,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晚上我出去,又遇到程儒雅了,她……她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我那會兒,好像是把你當成她了,所以才發火的。”

蘇涼伸手,攬過她的肩,逼着她轉過來。他看見她眼眶紅紅的,腫腫的,心驀地一緊,把她抱緊,很緊很緊,然後在她耳邊呢喃着,一直一直都是對不起。

虞纾茵終于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落下來。

“以後,不準你再喝酒。”虞纾茵咬着他的睡衣,哭地越發厲害起來。

“好,以後再也不喝了,再也不喝了,我保證。你不哭了啊,不哭了。”蘇涼放開她,伸手給她擦淚。可那眼淚,就真的像是開了閥的水籠頭,怎麽擦也擦不掉,他簡直束手無措了。

慌亂間,他只得吻住她的唇,從淺淺的,帶安慰的,到深深的,氣息不穩的,她終于不再哭了。蘇涼知道這會兒不合适幹那事,放開了虞纾茵,飛快地下了床,跑進了浴室。

虞纾茵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浴室裏嘩嘩的水聲,想起剛剛蘇涼漲紅的臉,和沉沉的呼吸,終于噗哧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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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違的兩千字更新,大家冒個泡呗?

另外,謝謝【zhizhihuakai01、雪城霜】的花花(^o^)/~

最後,寫着寫着發現個bug。。。

3、15那章,提到他們的婚房,之前是高層複式,現在改成底層複式。

大家原諒我吧。。。⊙﹏⊙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