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館的庭院中,伊娜爾清澈的像是雪地上的一抹青霜,不經意間的擡頭,望見了身後那青黛色小樓精致的檐角。那是墨夷住的地方,他喜歡居高臨下的感覺,但是他雖然住在那座小樓裏,但卻并未住在最高層。
她一直撚着衣襟上一片銀色的小飾物,眺望着那一角雪中的小樓。
雁翎子恰好走了過來,她依然毫無察覺。
雁翎子順着她的眼神看去,她看到了兩個人。
不,應該是一個人。
這一刻,她的眼睛裏只有一個人。
而另一個人,不在她的眼中,那個青衫磊落、風度翩翩的人影落在了別人的眼中。
他怎麽來了?他在想什麽?他在做什麽?為什麽不過來看看自己呢?
她是那麽的惦念着他,一直都是。而他,應該不知道吧?
隔得那麽遠,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表情。
她并不知道,高樓上談話的兩個人忽然停住了。
因為他們也正自窗裏望了出來,正好望見不遠處的庭院中,一個白衣勝雪的清豔少女伫立在那兒。
她在做什麽,她在想什麽呢?院中明明有兩個人,為何他們的眼中只有一個人影呢?
因為在他們的心裏只有一個,所以眼裏不會出現第二個。
而那個紅衣烈豔,明豔照人的少女,則成了雪地裏一抹可有可無的背景。
遠遠的就見墨夷興高采烈舉着一張大紅燙金的請柬大喊着:“伊娜爾,快看,大喜事。”
她接過來的時候心頭猛地一顫,手指有些拿捏不穩。
冼南歸要娶甄大人的千金甄紫菀為妻……她忽然感覺到這張喜帖像一團火,燙傷的不止她的手,連她的眼睛都被灼的刺痛。
“看,驚呆了吧?我也有些不可思議呢,怎麽會這麽快啊?呵呵,那一天我們一起去喝喜酒吧?”墨夷依舊心花怒放。
“哦……”不置可否的回答,卻并沒有引起欣喜若狂的少年的注意。畢竟,摯友成親這樣的大事,怎能不激動呢?何況那女子他也見過,倒很有大家風範,算是一對璧人,天作之合吧!
“姑娘,到底出了什麽事?你為什麽這麽不安呢?”雁翎子從外間走了進來,望着輾轉反側依舊無眠的伊娜爾,忍不住擔心的問道。
天已經快亮了,她已是第三次進來查看了,但是黑暗中那雙眼睛還是亮如星子。
她猶豫了很久,直到天亮似乎才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般點了點頭道:“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她望向雁翎子道。
看她神色難得如此凝重,雁翎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伊娜爾攤開了一張紙,凝神思索了半天,揮筆寫了一封信。然後取出一個信奉仔細封好,鄭重其事的捧起來遞了過去,那樣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捧着一個易碎的夢。
“請你把它交給一個人,切記,不能讓人知道是你送去的。更不能讓人知道是我讓你送去的。”
“好,”雁翎子點了點頭道:“可是送給誰呢?”
伊娜爾俯過頭在她的耳畔輕輕說了一句話。
雁翎子似乎頗為吃驚,但還是不住的點頭。
“你明白了嗎?”伊娜爾道。
雁翎子皺眉道:“明白了…….可是,可是他會去嗎?”
伊娜爾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沒有辦法了。”她輕咬着唇,神色有幾分凄楚,一臉悲怆道:“我姑且一試,反正我們也是要回去的。我只是想了去一樁心願而已。”
雁翎子不覺紅了眼睛道:“你放心,我一定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