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府內外,一片熱鬧喜慶的氣氛,下人們忙着張燈結彩,清掃修繕,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冼南歸自然也無法閑着,剛下得轎子來正要回府的時候卻被人叫住了。他停下來回頭一看,一個陌生的年輕人遞給他一個包裹,道:“冼大人,這是一個姑娘托在下給您的。”說罷匆匆離去。
雁翎子遠遠的望着,看着他把那個包裹挾了進去。
“阿絲瑪,今天怎麽不見雪聖女?”墨夷問道。
阿絲瑪眨着大眼睛,沉吟道:“是呀,今天是個什麽節日的。噢,元宵節,對了,是的。雪聖女不會是去看花燈了吧?”
墨夷點頭道:“對呀,她怎麽不叫我們呢?呵,我們自己去,或許能碰到呢!你去叫其他人吧!”阿絲瑪歡快的去呼喚同伴了。
他們這一晚玩的都很盡興很開懷,但是并沒有碰到伊娜爾她們。所以墨夷多少感到有些遺憾。
他早聽說過中原人過元宵節是怎麽的熱鬧,百聞不如一見。大街上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各色彩燈美不勝收。更有琳琅滿目的物件和小吃,熱鬧非凡。
他們回到驿館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也不好過去問,所以徑自都去去休息了。
“殿下,雪聖女說了,冼大人的婚禮她不想去,讓你代為祝福。”一大早雁翎子就過來傳話了。
墨夷有些不悅的皺眉道:“不太好吧,冼大人是我的好朋友,伊娜爾也認識他啊,何況專門邀請的。”
雁翎子道:“你不是不知道她,她向來不太喜歡那種人多熱鬧的地方。你要是勉強,她會不高興的。”
墨夷無奈,只得作罷。
今夜有月,月圓而且明亮,皎潔的像是一輪冰盤。
星星亦燦爛奪目。
風狂嘯而來,呼嘯而去。吹襲的護城河岸邊蘆葦狂擺亂舞,猶如恣肆張揚的排浪。
雪意漸濃,雪猶未降,但徹骨的寒意卻似乎能使人的眼睛都結成冰塊。
但是對于所有人來說并不那麽的冷,因為這是正月十五元宵節,熱鬧歡快的氣氛完全可以沖淡任何氣候帶來的不适。
河床上有很多枯枝敗柯,看上去很是殘敗凄楚。心寒的滋味很難受,尤其是對着這番景物。
她站在那兒多久了?久到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包括日升月落、風雪交加、饑寒交迫。
當一個人有了很強的意志時她就什麽也不怕了,所有的痛苦都會匍匐在她的腳下。
十年前的雪原中她感到了冷,但是她卻沒有被凍死,因為她的頸上戴着一枚玉墜兒,那枚小小的玉墜兒似乎能不斷地散發出暖暖的氣息,竟然維護住了她脆弱的心脈,這些都是後來聽師傅說的。
而今她卻感覺不到冷了,雖然玉墜兒已經不在了,但是她戴着一顆珠子。這顆叫玥的琉璃珠似乎比玉墜兒更神奇,戴着它的時候除了心裏就絲毫感覺不到冷。
她不在,于是墨夷着急了,憤怒了,真的火了。
因為雁翎子居然騙他,伊娜爾根本就不在房間裏,根本就不在。他從冼南歸的婚宴上回來已經很久了,但是卻找不到她的人影。
他使勁晃着雁翎子的肩,厲聲道:“為什麽騙我?”
雁翎子垂頭不語。
“伊娜爾到底在哪裏?”他聲嘶力竭的問道。
她還是什麽也不說,如果一個人不願意說話,那麽別人又有什麽辦法呢?就算是用了手段你怎麽敢保證那是真話?
墨夷很無奈,其實他知道雁翎子喜歡他,而他卻不喜歡她,但是也不能把她怎麽樣啊!他很焦急卻又沒辦法,于是他關起了門,胸中的怒火和怨憤排山倒海,他近乎瘋狂的把屋子裏一切東西都砸的稀巴爛。
他想自己真的要瘋了,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氣,從頭到尾都是。他想或許自己的身體裏住着一只狂躁的野獸,平日裏的溫和開朗都是假象,只是因為這頭野獸在沉睡。
而如今,它顯然已經蘇醒了。
沒有人敢靠近他的房間,誰也不知道這會兒惹了他會有什麽下場。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更害怕。
然而終究有人會去的,雁翎子去了。
大概只有她敢進去吧!也只有她去了會有用吧!
她不敢擡頭看他,嘆了口氣,幽幽道:“你去找她吧!她現在應該還在那兒!或許,在那兒已經兩天了。”
墨夷眼中快要噴出火了,戞聲喊道:“你為什麽不早說?你要害死她嗎?”
“沒有,是她不讓我告訴任何人的。我現在已經是在出賣她了。”雁翎子忽然忍不住大聲喊道。
她向來都是嬌俏可人的樣子,有些話說也會溫柔似水,如此瘋狂的大喊大叫還是頭一次。或許,是被他傳染了吧!
她自己心裏最清楚,如果冼南歸的婚禮如期舉行且順利的話,那麽雪聖女就一定還在那兒。
那棵樹上開滿了花,青白顏色,花瓣狹長。
輕風吹過的時候,每一朵花都似旋轉着的小船。
花瓣飄落下來的時候缤紛翩舞,比雪花還要曼妙多姿。
她在樹的背後,從這裏可以看到熱鬧非凡的街景,也能聽到歡歌笑語。
上元夜的花燈一直挂到了城外。
可是就這樣背過身去,快樂與悲傷,仿佛就成了兩個世界。
歡笑熱鬧的人們成雙結對走過的時候是不會注意到樹後那形影相吊的孤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