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亮着燈,池崇陽走過去,推門,看到池崇銘在喝黑咖啡。池崇銘自傲如斯,連失眠都不肯被動,主動出擊,主動夜戰,只是這個夜戰無一絲香豔可言。
池崇銘擡頭,微愣,說:“阿陽,看你的臉色,你不是來找我談工作的。”
“no。”
“還是為了楚小姐嗎?”
“哥,”池崇陽走進書房,頹然坐下,“若是我沒有猜錯,今晚我們家有人去找了阿凝;若是我沒有猜錯,還是缇娜帶去的。哥,阿凝不見了,哥,我找不到我的阿凝了。”
基因決定長相,難道還決定生活經歷?眼前的阿陽何其像兩年前的自己?兩年前的池崇銘将自己關在一間屋子裏,一遍一遍的說:笑笑不見了,我找不到我的笑笑了……
“我給缇娜打個電話。”池崇銘說。
池崇銘在與缇娜通話的時候,池崇陽也在撥楚凝的手機,撥第二遍的時候,那邊竟然接通了!
竟然通了!
那邊的女聲好似睡夢中驚醒,“喂!”
池崇陽雙眼圓睜,脊背挺直,“騰”的站起來,急問:“阿凝,你現在在哪裏?!”
“唔,”楚凝說:“這麽晚了,自然是在床上睡覺。”
既然是找到了人,池崇陽剛才的急切一掃而空,回複了平日的智商,問:“你在家嗎?”
“唔,怎麽這麽晚了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一怒一喜,喜的是她是不肯對自己說慌的,怒的是自己那般着急了一晚上,她卻是這般雲淡風清的樣子,池崇陽說:“我現在h城,我想你,想見你。”
手機那端沉默了一會兒,說:“好,我把地址發給你。”
池崇陽挂了電話,擡步就走,又回頭對早已通完話在等他多時的池崇銘說:“哥,我找到她了,我先走了,缇娜那事,以後再說。”
—-
楚凝起身重新洗漱,正在猶豫是否要将睡衣換下的時候,三聲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
開門,門外站着的是氣喘籲籲的池崇陽,這個男人,何時何地孩子的天性都會出來作祟,明明是這麽急,還在敲門的時候假裝的那麽不慌不忙。
池崇陽進門就一把将開門的女人緊緊的抱在懷裏,腿後彎去關門,門還沒有閉合,就四唇相貼,他吻的急切,吻的熱烈,甚或有些狠戾。
以前在一起,他向來是讨好的意味多一些,今晚真是有些不尋常。
他吮吸的瘋狂,撕咬的用力,胳膊箍的她喘不過氣來。吻了很久,很久,他才将胸中的那惶恐心空空的情緒發洩完畢。楚凝懂,她用舌回應着他,安撫着他,她用只是想:幸虧她是重新漱了口的。
“怎麽搬到酒店住了?”池崇陽彎腰将頭擱在她的肩上,在她的耳邊問,也在等她的回答,楚凝說:“這麽晚了,明天還上班,早點睡吧。”
“好。”池崇陽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蓋好毛巾被,自己也躺上去,一笑說:“嗯,不錯,還知道訂雙人床,難道早就預測到我會趕過來?”
呵呵,明明是因為酒店只剩下雙人床,楚凝卻不反駁,只是說:“睡吧。”
“嗯。”池崇陽聽話的應着,手卻不聽話,摸過來,從睡衣的下擺處伸進來,還沒有到達預想的位置,手機“叮”的一聲響。
池崇陽手停在半路,是續攀高峰呢?還是暫時撤退呢?這是個難題!停了一會,池崇陽,翻身去拿手機,短信上只有七個字:“奶奶見了楚小姐。”
放下手機,池崇陽回來,側卧,頭也蹭在楚凝的枕頭上,手重新從原路伸進來,這次到達了頂峰,揉了兩把,他問:“見過長輩了?”
“嗯,”楚凝說:“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夫人。”
“那是我奶奶。”
“哦。”
“她和你說什麽了?”
不管他的抗拒,不管他的堅持,楚凝将池崇陽的手退出來,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腿上,側身,兩人面對面,看着他的眼睛,說:“她不屑于和我說話。”
池崇陽沉默,奶奶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因為有池崇銘的前車之鑒,想到楚凝一個人面對,想到她晚上一個人收拾着東西收拾着兩個人生活散落的點點滴滴;她拉着箱子走出小區攔出租車的樣子必是形影單只孤孤零零的,必是更顯單薄的;夜深,她獨自一人登記酒店,酒店前臺會不會有各種猜疑?
心疼,池崇陽很是心疼,可,這樣對他的阿凝的是他的親奶奶啊!池崇陽說着:“我們,我們就看在她年紀大的份上,不要和她一般計較,我們從小不就是被教育的尊老愛幼……”
“嗯,”楚凝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
“那你還搬出來?!不接電話,不回短信,到處都找不到你!我打電話問瑞貝卡,她說你們的飯局早散了;打電話問李默,李默說他是看着你上樓的;打電話讓我哥去敲咱家的門,我哥說沒有人給他開門。阿凝,你不知道我都快急瘋了!”
“她,奶奶,不讓我住那裏。”楚凝低頭,說。
空氣停滞了一秒,池崇陽一把将楚凝按在懷裏,嘴裏說着:“sorry,sorry,阿凝,都是我不好,sorry……”
“沒事,不用道歉,我并沒有生氣。沒有接你電話是怕你擔心,想讓你以為我睡了;沒有回你的短信是因為,因為-我-真的-是-睡着了。”
“啪!”池崇陽手在被子裏打了一下女人的屁股:“你心倒大!竟然還睡了!我都急死了,我以為你像葉笑笑一樣被我家人一吓,也消失在茫茫人海裏呢!”
“葉笑笑?是誰?”
“以後和你說,哦,你別多想,不是我的ex,是我哥的前任。”
“哦。”
“阿凝,你是不是一直在想為什麽我沒有帶你見我的家人?就是我擔心他們會把你吓走,所以在等,等他們認識承認我的能力,等我更加有說服力了,也在等你更愛我了,阿凝,你足夠愛我嗎?”
“嗯。”
“阿凝,我知道你來自于一個幸福的家庭,你也希望你的婚姻得到兩家長輩的祝福。這個周末我就回家,和奶奶解釋,和爸爸媽媽解釋,等他們接受了你了,我帶你去見他們。”
“好。”
“只是,呵呵,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阿凝,若是中途有人跑來對你說不好的話,做不好的事,你不要走,不要消失,不要逃,好不好?答應我。”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逃的人。”楚凝說:“阿陽,你不要怕我會逃,我沒有和你說吧,我的圍棋是業餘五段呢,一個五段的圍棋手,怎麽會是一個會逃的人?”
–“你還記得a公司的四條準則嗎?你剛進公司的時候不是曾經說我不夠(尊重)你而想去投訴我嗎?你還記得另一條準則是(溝通)嗎?以後無論出現什麽狀況,我都會和你溝通,絕不會一走了之的。”
–“阿陽,我這個人呢,外人都說我冷血,沒有感情,我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不夠感性,或者說是太理性,在我這裏,我們是否在一起絕不會取決于任何人的阻擾,只取決于愛,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愛,只取決于這個愛是否足夠多,足夠純粹,足夠真誠。”
楚凝說完感覺環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猛然收緊,她當時以為池崇陽是感動的,後來才知道他是更加害怕了。
—-
清晨,楚凝從公交車上下來,她拒絕了他的相送,她說:“快去上班吧,剛進新公司就天天往h城跑,做員工不可以這麽任性。”
突然想到池崇陽剛進a公司的時候,因為遲到,自己還板着一張冷臉警告過他,不知道他現在的可有新的r?是男是女?是嚴厲還是溫柔?
“知道了。”他應着,伸出兩條胳膊,楚凝以為是擁抱呢,是擁抱沒有錯,他是用一只胳膊擁抱了她,另一只手掌握着她的後腦勺,讓她無處可躲,低頭壓過來,深深的,久久的,一個舌吻。
良久,他擡頭,抿抿嘴唇,回味着,滿意的說:“嗯,我走了,等我回來。”
忽然想起他剛才身體的反應,楚凝彎腰敲敲車玻璃,等他緩緩的搖下玻璃,露出那張在晨曦中晃人眼的帥臉,她叮囑:“今天晚上不準回來,有任何事,等周末見面說。”
瞧,楚凝也變的唠叨起來。
這一晚上他算是很安分,兩個人互擁着一覺到了天亮,他說:“就算是再想,這一晚他也得忍着,否則,她會懷疑他的擔心程度,把這數百裏的奔波混淆為性*欲了呢!”
聽聽,多麽孩子氣的話!偏偏她受用的緊,心歡喜的很。
楚凝想着想着,笑了,自己這是徹底的被這個男人迷惑了,都說愛情這東西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又說愛情這東西最是自私排他,楚凝覺得世人說的以上皆對,确實,她現在眼裏只有一個池崇陽,心裏只有一個池崇陽,身,也是,身之所悅的那個男人,名字還是叫池—崇—陽。
門口站着保安,還站着另外一個人,個子高高的,只是身形偏瘦,太瘦了些!
對保安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楚凝的右腿擡起,正要跨過公司大門中心線的邁進的時候,聽到一個聲音:“佳佳!”
這個世上叫自己佳佳的人沒有幾個,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這個聲音近在身邊又像是來自遙遠的心際,楚凝回頭,那個聲音主人的樣子好熟悉,楚凝辨認了好久:蕭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