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奇還不止這些,他不但才華出衆,更是英俊非凡、儀表堂堂、氣質不俗,舉手投足間都是一派大家風度,別說天下,就說長安城中仰慕他暗戀他的姑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可他卻一直未娶,這是人們閑聊時的一大話題。因為與他齊名比他年紀還小的冼南歸早已經娶嬌妻過門了,而他卻從來不見動靜,即便是如此也沒人敢問,因為誰也開罪不起他。
他為人冷僻,性情乖戾,下手狠辣。畢竟是軍人出身,但內心卻常懷慈悲之意,不願多造殺戮。他孤芳自賞,很少與人來往。他雖不常露面,偶爾卻會關心民間疾苦,約制屬下,軍規極嚴,不許士兵擾民。路見不平也會拔刀相助。他的處事原則便也是一奇。
他做好事從來不願意為人所知,有人曾問他原因,他說讓人知道你是壞人比讓人知道你是好人容易得多,也方便得多,因為壞人可以做好事,但是好人就休想做壞事。
他還有一奇就是立場不明,亦正亦邪。他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可他卻一直孤立,既不依附原氏黨羽,又不與冼南歸結盟共同對付原氏。而且原總管居然對他非常寬容、禮遇有加,從來不曾為難過他。
據知情人講他們之間過往甚密,江湛甚至可以随時在原府穿堂入室。
冼府的書房中燈亮着,府裏人人都知曉,那盞燈從來都是最後滅的,而徹夜長明也是平常至極。
書案上的文書卷牍堆積如山,他披着一件青袍伏案疾書。
右邊是尚未批閱的案卷。
随着鬥轉星移,高及尺餘的案卷逐漸矮了下去。
夜已經很深了,可他還是很多的事要做,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書房的門忽然開了,一個衣飾華美神韻端莊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他擡起頭皺眉道:“這麽晚了,夫人怎麽還不休息?”
紫菀神色有些關切和焦慮道:“我是看書房的燈還亮着,所以過來看看,你怎生還不休息,朝中事務繁多,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處理完的,這樣下去累垮了身體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會注意的。”他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但語氣卻依然是客氣的。
紫菀無奈,只得轉身離去。
自打成親以後,她就開始發現他變了。
他原本就不是多話的人,性情本就有些冷僻,然而卻愈發變得陰郁、深沉甚至壓抑。
他雖然不是個開朗快樂的人,但至少給人一種溫暖安定的感覺,可是漸漸的,連那種溫暖明亮都在退卻。他顯得更加含蓄、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她本是嬌縱任性的大小姐,可是自從嫁給他以後,連她自己也覺得納悶,她是如何變成了一個溫婉賢淑的妻子?
她只把自己給了他一個人,可他卻把自己給了所有人。
在他的心中,她到底算什麽呢?她從來都不敢問,因為知道他不會說,而且在他的心裏,只會覺得自己矯情吧!
可不管怎麽說,無論他再怎麽變,他終究最關心的還是民間疾苦,那麽作為天下人中的一個,他對自己也是有眷顧的吧!
想到這裏她便不由得笑了,有些心酸,笑着笑着竟不覺落下了淚。
當初是她堅持要嫁給他的,甚至是不顧一切執意如此。
那時候她以為只要做了他的夫人,那麽他就是自己的了,誰也搶不去。
可現在她卻悲哀地發現,雖然她成了名正言順的冼夫人,但是似乎除了她,誰都可以搶走他。
随便來了一個客人,他也會親自去接見。
而當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就成了透明的,他甚至常常會忽略了她的存在!他們是夫妻,本該是一體,可是她卻常常會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與他成親才兩年,但是卻足以将她放縱了十多年的任性、刁蠻和驕縱磨蝕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