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南歸一覺醒來看見天已大亮,不覺驚叫道:“什麽時候了?”

甄紫菀從妝臺前回過頭道:“怎麽了?昨晚你喝醉了,是洛迦王子派人送你回來的。你一直睡着,沒說今天早上要什麽時候起來啊!況且,今兒個不用你當值啊!”

“夫人,不怪你的,是我的過失。”冼南歸快速穿戴好道:“今天洛迦使團要離開長安,昨晚答應過要送墨夷王子一程,竟然給忘了。”

甄紫菀一驚道:“啊,那我快些叫人去準備轎子。”說完急忙走了出去。

驿館外人影稀落,頗有幾分凄清。找人一問才知道洛迦使團已經離去,因為要進宮向皇帝辭行,所以此刻應該才到城門口吧!

冼南歸匆忙扔下轎子往城門口奔去,一路上心急如焚,忽然間很想見她最後一面,雖然對她可能沒什麽意義,但是對于自己卻是終生的牽挂和念想了。

他加快腳步,途中不知道摔了幾跤,卻是什麽也顧不得,爬起來繼續跑。

他到達城門口的時候洛迦使團正緩緩經過,可是人山人海,水洩不通,他根本擠不進去。

當下靈機一動,轉身而去,好不容易登上了城牆,俯身望去,卻只看到車隊遠去的影子,那龐大的長龍漸漸被塵沙掩去了,愈發的模糊……

他仿佛看到赤日當空,墨夷身上的金甲在太陽下光彩奪目。他騎着馬緩行在一輛馬車前,雪白的紗帳和絲幔長綴,車頂的銀鈴叮當作響。幾名異族少女鮮麗的裝束依然明豔如初,車前的長辮子少女腦後插着幾根碧色的羽翎,車中的人呢?

就算是看不見也猜得着她淡然安靜的清麗模樣!

胸口忽然一陣劇痛,好像是一下子被掏空了,竟有些立足不穩。

“冼大人,您不舒服嗎?”一個守城的軍官走過來,見他臉色不大好,急忙大獻殷勤的問候道。

他搖搖頭,朝着遠去的車隊大聲遙祝:“墨夷王子,雪聖女,一路順風!”他幾乎是用盡了全力,他想他一生都沒有這樣大聲的說過話吧,喉嚨都快要喊破了,可他也知道她聽不見了。

一時間胸中氣血如潮起伏,難以平息,正欲回頭的時候忽然氣血上湧,‘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軍官大驚,急忙叫人過來幫忙。

那之後冼南歸一直為官清正、廉潔奉公,他的清名在百姓中漸漸傳開了。他先後又做過京兆尹、監察禦史。

無論在什麽位上,他都是為官清正、為民做主、剛正不阿。但是在此時的朝中是容不下這樣的另類的。他在為百姓辦事,就會得罪朝中官員,而且不止一兩個,日漸增多。

可是他依然能夠屹立不倒,那是因為明裏暗裏都有人在支持他、照應他、保護他。

在朝中明裏自然是他的岳父刑部尚書甄大人了,暗中還有當年的右衛将軍,也就是如今的兵馬大元帥江湛。

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朝中宦官勢力依然在迅速擴張,那個眼神閃爍靈活,笑起來可以是威嚴也可以是慈藹,甚至還帶了點俏皮的宦官頭子原總管,他的權在一日日重,位在一日日升。

他不但掌管了左右神策軍,司禮監,還有大理寺,連戶部、兵部、工部都不忘染指。

在朝堂上大概只有兵馬大元帥江湛能和他平分秋色了,雖說他是宦官不可直接幹預朝政,但是朝中大小事幾乎都是聽他的遙控,真正掌權的還是他。

他欺上瞞下,搜刮民脂民膏,一味的中飽私囊,以致民不聊生。只因他位高權重,所以有識之士都是敢怒不敢言。

冼南歸不同,他敢怒敢言。于是,在無形中,他成了一部分人默認的首領。代表着一方被迫害想要反抗的勢力,但卻是極其不穩固的。

他的名字早就上了原氏黑名單的榜首,據說原總管曾經咬牙切齒的說冼南歸要是落到他的手裏,定要将他五馬分屍,挫骨揚灰遍灑五湖四海,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冼南歸卻一直沒有死,這便是個迷。聽說他的身邊有武林高手在暗中保護。所以原總管也是苦于無奈,只得任由那個眼中釘肉中刺一直杵在那裏。

時人皆知當今朝中有兩大青年才俊,一文一武。

文自然只得的是冼南歸,武指的便是江湛。

冼南歸絕非外表那樣勢單力薄,他可是名門之後,父輩鎮守邊關多年,軍功顯赫,在安西一帶更是有口皆碑!

而相比之下,江湛則是個神秘的人物。他十六歲參軍,從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因其武藝高超,才華出衆且足智多謀,所以屢立戰功,功勳卓著,十八歲時便受封為少副将,二十二歲升為右衛将軍,二十五歲升為全國兵馬大元帥。

可謂仕途坦蕩,青雲直上,算是史上一大奇跡。

別人在二十歲的時候處心積慮忙于功名,他卻已經應有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