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遠遠的看着他雙肘頂着雙膝,低着那顆漂亮的、優雅的、傲氣的頭顱,好揪心!他是像王子一般的存在啊,王子怎麽可以低下高貴的頭呢?
那顆煙,他深深的吸着,長長的吐出,塵世間定義中成熟男子的樣子在他身上迅速的沉澱着,可是,總覺得以前嬉笑怒罵的他更快樂些。
好想走近,拿走他指間的煙,去撫他眉間之紋。
好想走近,将他的頭置于自己的肩上,輕輕的告訴他,她愛他,真的,很愛很愛他。
可,不能走近,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不應該讓他知道自己來過這裏。
楚凝回頭,扭動鑰匙,發動汽車,踩油門前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在接電話,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猛的站了起來,他扭頭,皺着眉頭朝b公司的門口看了過來!
他會看到自己嗎?他會看到自己的!他是不是已經看到自己了?不能被他看到,不能!楚凝猛踩油門,沃爾沃像箭一般的發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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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崇陽在吸煙,他低着頭,從來沒有此刻般慌恐,她越是美好,越是純粹,越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她的戀人便在失去她之際越是慌恐,心痛,不能承受!
失去她後的日子會是什麽樣子?孤獨憔悴相思入骨中終老嗎?還是世俗的各自組建家庭,他的心裏全是她,滿滿的全是她,怎麽會接受別的女人,無法容忍別的女人啊!
她,怎麽可以,絕不可以,永遠不能嫁給別的男人!
只是想到這一點,池崇陽的後槽牙就咬了起來:楚佳凝,自此我愛上你那一刻起,我就愛上了你的所有,接受了你的所有,放棄了所有的原則,不惜與至親對抗,這份愛你不要珍惜嗎?
池崇陽吸一口煙,想一條他與她的出路,吸一口,一條出路,反複的推測着。
他甚至都後悔,為何,昨晚,明明她那麽的主動,明明那麽的激烈,他為何在安全措施上做些手腳呢?若是懷了,她絕不會打掉!若是懷了,為了孩子,她絕對會退讓!
兩支煙的功夫,收到了餘叔的電話,所有的擔心與憂懼都得到了證實,餘叔說,她此刻,真的,就在他的附近。
她,果然,還是知道了!
若是她千裏走單車的來确認,她會在哪裏?會在哪裏看他?大門處!池崇陽猛的站起身來,惶惶的尋找着,他一眼便看到了那輛車,看不到車內的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到底會有多憤怒?
他正要跑向她,可,她卻啓動了車,以極快的速度逃離,速度快的讓他擔心極了。
池崇陽停住腳步,他不能追,為了她的安全,他不能追。
他馬上撥了五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他打給了于小雅,他說:“小雅姐,阿凝此刻在飙車,十分鐘後她會上高速,她的情緒非常不穩定。”
“啊,”于小雅叫了起來,“阿凝一向穩妥的很,她怎麽會飚車這樣危險的事情呢?她以前可從未開過高速啊!”
“我知道,小雅姐,我請你馬上給她打個電話,不管用什麽辦法,安撫也好,轉移她的注意力也好,你是知道的,她有多麽的在乎你。我不求別的,只祈求她能安全到家。”
“好,好,好,我知道怎麽做,池少,你放心。”
“還有,今天晚上,你留她住你那邊。”
“好。”
第二個電話,他打給了餘叔,他說:“餘叔,她現在往回開了,她從未一個人開長途,我猜她用的是導航,麻煩您一個路口一個路口的查看,把她實時的地址逐一的發短信告訴我。”
那邊的人還是簡潔的回複:“好。”
第三個電話,他打給了柳晴,他問:“你們楚經理10:03分之前見了誰?”
“那個時候我在車間,沒有看到。但是傍敲側擊了一下,應該是溫蒂來過辦公室。”
“應該?”池崇陽提高了音量帶着明顯的責備:“應該?”他想罵人,他想說:tmd,我把你安進去不就是為了看着她的嗎?搞技術,他已經挖了于小雅了!
好男不罵女,他說:“那些事情,你讓陸天去管,你要一直跟着她,一刻都不能離!”
“是。”
第四個電話,他打給了瑞貝卡,他還沒有說話,瑞貝卡就未蔔先知,嚷嚷着:“boss,你也太心急了吧,你不是想寫到溫蒂的檔案裏嗎?那得做個局啊,哪有幾天就做好的魚餌?”
池崇陽平時是欣賞瑞貝卡的聰明的,可是,他現在有些煩,他說:“是嗎?我可以自己做。”說完就挂了電話。
第五個電話是打給照顧鑫鑫的阿姨的,池崇陽說:“李阿姨,楚小姐可能會在那邊住幾天,麻煩你照顧一下,她口味清淡,喜素菜,多給她煲些粥吧。你忙得過來嗎?要我再配一名嗎?”
“忙的過來,忙的過來,二個月大的孩子吃了就是睡,看起來很輕松,池少,你放心。”
“我把她喜歡吃的菜發短信給你。”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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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響,一定是他,此刻,她最不想接的就是他的電話,接了說什麽呢?
可是撥電話的人很堅持,多像他的風格,強勢的不容自己拒絕!
電話鈴聲影響了導航的語音提示,楚凝不得不看,竟然是于小雅打來的。
将車靠在路邊,楚凝平複了情緒,接了電話,“小雅。”
“阿凝,你現在忙嗎?我知道你肯定很忙,可是,你能陪我聊會天嗎?五分鐘就好。阿凝,我真的好害怕。”
“小雅,怎麽了?”
“阿凝,我是不是得産後抑郁症了?你知道嗎?我剛才竟然掐了鑫鑫一把!為什麽鑫鑫身上留着一半王棟梁的血,有王棟梁的一半基因?!為什麽鑫鑫長的那麽像王棟梁?!她知不知道她那所謂的父親根本就不想要她?!昨天晚上你也是在場的,那對母子嘴裏說的都是錢,錢,錢,有半句提到過鑫鑫嗎?”
子多肖母,女多随父,鑫鑫只是從大衆的像了她的生父,若是父母和睦恩愛,她的容貌便加了分,讓她更多些父愛。可,她的父親是王棟梁,這竟然是這孩子的原罪了,小雅這是把對王棟梁的恨轉移到了鑫鑫身上了嗎?
“小雅!”楚凝叫道:“小雅,你聽我說,你先把孩子交給阿姨照顧,你去洗個臉,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走到外面去,看場電影,吃吃飯,逛逛街,做做美容,好嗎?”
“一個人看電影嗎?一個人吃飯嗎?一個人逛街嗎?”于小雅苦澀的問道。
人越是想得到什麽,眼睛就越盯着什麽。若是看電影時看到甜蜜依偎的情侶,若是吃飯時看到濃情中互相喂飯的情侶,若是逛街時看到男友付着錢提着包的情侶,是不是越發覺得自己形單影只,孤苦無依,是個無愛的苦命人呢?
于小雅喃喃的說着:“阿凝,你說我怎麽這麽傻?給他做了十年的老媽子,還給他十月懷胎生了一個孩子,怎麽落到如此的地步?阿凝,若是我早一點擦亮眼,不踏入婚姻這道門,至少我沒有離婚女人的标簽;就算瞎眼的結了婚,若是沒有生過他的孩子……”
“小雅,”楚凝不能讓她繼續說下去了,她越說只會越悔恨。楚凝說:“若是你不願意出房子,那先在家裏看些娛樂節目,我很快就回去陪你,好嗎?”
“你什麽時候回來呢?”
“快則兩個半小時,慢則三個小時。”
“好,阿凝,我等你,你知道的,我是個沒有娘的人,阿凝,我只有你了。”
“我知道,小雅,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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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雅算着時間,喂了鑫鑫,将她交給阿姨,跑到次卧打開電視。
很快,傳來敲門聲,于小雅跑着惦着腳去看貓眼,是楚凝!她長籲一口氣,先給池崇陽發短信:“阿凝已經到家,放心。”
楚凝進門看于小雅的神色,并無異樣,也是,産後抑郁症平時看不出來的。楚凝去主卧看鑫鑫,那大胖娃娃白白的藕節狀的兩條手臂正舉在耳邊做着投降狀,睡的那叫一個酣甜。
阿姨小聲的說:“已經睡了半個小時了,這孩子好帶,一覺至少兩小時。對了,楚小姐,天氣熱,我炖了百合梨湯,你喝些降降暑氣。”
“好,謝謝阿姨,辛苦您了。”
來到大廳,沒有人,楚凝又走到次卧,看到于小雅正靠在床頭看電視,真是聽話,在看娛樂節目。
從來沒有此刻如此的感謝娛樂節目!
從來沒有想到娛樂節目還有治療的功能!
于小雅笑笑停停,楚凝就在她旁邊陪着,看完一集看下一集,才發現原來娛樂節目竟然有這麽多!看的楚凝心情也好了許多。
笑了好一陣,于小雅說:“阿凝,我此生最幸運的就是遇到了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和池帥,若沒有你,若沒有池帥,我這段時間該怎麽撐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