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南歸始終放不下他的功名和抱負,而穆城幾乎與那些功名利祿毫無瓜葛。他真的很好很好,如果沒有冼南歸,她或許會像愛他一樣愛上穆城,陪着他在這樓上白頭到老,這樣的歲月靜好的長相厮守,或許是她最想要的吧!
可惜,那個人已經先入為主了!
“你不要讨厭我了,好嗎?”他執起她溫軟的手貼在自己微涼的臉頰上喃喃道:“你不喜歡我都可以,只要我知道我喜歡你就是了。我相貌奇特,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會介意的。可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卻是無法變成你喜歡的模樣,實在是抱歉。”
雪衣心裏突突地跳個不停,她并不讨厭他,是因為生氣才那麽說的,怎麽他一直都耿耿于懷呀!這……要是被察覺醒着,那麽穆城一定會尴尬死的吧?一念及此,忙收斂心神,靜心運轉心法,使呼吸和心跳保持平和沉穩,不讓他起疑。
但是……她又吃了一驚,因為他忽然把她的手湊近了唇邊,柔軟的唇輕輕抵着她的手背,然後閉上了眼睛。
銀亮的長發自兩邊滑落,淡淡的光輝映照在臉上,那樣迷戀卻痛苦又惘然的神情立刻映入她眼底。
或許,他本人并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吧,只是那樣的突如其來,讓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雪衣除了震驚,心底深處卻忽然湧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憐憫和心疼。
似有星辰墜落,他的眼角竟劃下了淚水,冰涼的淚水沾濕了她的手背。她慌忙閉上了眼睛,這應該是個秘密,無論對于他還是對于自己。
她本不該知道的,可她卻知道了。所以她必須立刻忘記,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自己,這樣都比較好一些。
她之後一夜都無眠,她感覺到他一直坐在那兒看着她,他一定以為她睡着了。難道她不該睡着嗎?
估計天亮了時,她睜開了眼睛。果然看見他坐在那兒。
“嗨,早啊!”她微笑着坐了起來。
“生辰快樂,我特意為你準備的禮物。”他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道,亮閃閃的,是一條手工編織的手鏈,很漂亮也很別致。
“真好看,你買的嗎?”她驚喜的叫道。
“我自己做的。”
“真的嗎?”
“當然,它會保護你的。”
“是嗎?那你幫我戴上,謝謝。”她伸出手腕,看着他認真地給自己系上。
一夜之間,他仿佛長大了不少,眼中再也沒有了昔日的任性和涓狂,竟是少有的溫柔和寧靜。
他牽着她的手時她沒有拒絕,他就這麽牽着她走到了門外的欄杆前。
“不要怕,把眼睛閉起來。”她依言閉上了眼,忽然感覺被他抱了起來,然後急速墜下,耳邊是呼呼風聲,她真的有些害怕,如果不是被他抱的很緊。
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前,感覺到一陣涼意,記得以前,他身上還是很溫暖的,曾經為她暖過床鋪呢,可為何如今連胸口都是冰冷的?難道那種功夫,真的你能把人的心練成冰嗎?
後來感覺下落之勢減緩,然後向前平掠,接着穩穩落下,腳已經着地了。
她睜開眼睛一看,這兒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果然到了“人間”。
她擡頭看見不遠處有一座聳入雲霄的高樓,指着它道:“你就在那最高處呀?”
穆城點了點頭,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果然是個孩子,心念所致,竟絲毫不懂的掩飾。
“這是什麽地方?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她裝作未察覺,望着那遠處的高樓道。
“你要是知道,那就不是玄機樓了。”他忽然冷下語氣道。
她也不生氣,反而拉起他的手道:“帶我出去吧。”
“走吧!”他牽着她走着,左拐右轉,到了一個山口,再回頭看時,高樓竟然不見了。
山口立有一塊數丈高的巨大石碑,碑上有一個大字“東”。
他站在高大的石碑前道:“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
“好吧!”她點頭。
他似乎有話說,卻幾次欲言又止,眉頭微皺,很是煩亂的樣子。
“你要說什麽就說吧!不然以後很難再見,你可別後悔。”她仰起頭道。
“你不要把遇到過我,以及此間的任何事洩露出去,好嗎?”他皺了皺眉道:“我不想洗去你的記憶。”
雪衣怔了一下,霍地明白過來,東樓應該是非常機密的所在,按理說能一直存活在傳說中,自然是要有過人之處的。穆城終究不是冷酷殘忍的人,下不了手去殺人滅口,便只能用最耗費靈力的術法去洗去無意間撞見此間之人的記憶吧?
“好,我答應你,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關于這裏的一切。”她鄭重其事道。
“我相信你,小雪,保重!”他站住了腳,道。
“我叫毓雪衣,也叫伊娜爾,多謝你告訴了我什麽是責任。”她後退一步輕輕掙脫了他的手轉身疾奔而去。
驀然回首之時見他還站在石碑前癡癡地望着,清瘦修長的身形被那巨大的石碑映的有些單薄矮小,寬大的白袍在風中獵獵飛舞,雪衣竟不由得心頭一痛,使勁揮了揮手道:“穆城再見!”然後再也不敢回頭,飛奔而去,留下他一個人遙望着她的背影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