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不由得臉頰通紅,慌忙道:“屬下知錯,一擊不中本該撤離,屬下卻……苦苦糾纏,實屬不該……”還想要再說什麽,可是耳邊卻再也沒有了聲響,遲疑了一會兒,她猶豫着擡起頭才發現面前已經空無一人了!

那個人,真的已經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嗎?傳說中有登峰造極、通天徹地本領的他,竟然、竟然第一次離開了東樓?簡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雪衣醒來的時候,眼前一陣恍惚。

如果不是傷口還在隐隐作痛,她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但是除了夢境,她再也想不出來哪裏還有這樣的地方。莫非是仙境?

觸目所及都是一種顏色,幹淨到純粹的白色。

窗、桌、幾、椅、杯、盤、帳幔、紗簾、屏風甚至她身下鋪的床褥都是純白色的貂皮,溫軟柔和,極其舒适。

身上蓋着一層薄被,其實在她看來不過兩層白布而已。

房間很大,甚至算是空曠。

她躺在一張很大也很舒适的寝臺上,而這寝臺竟然放置在室中間。

這房間看上去竟似有數丈寬,四面牆壁上有三面設有大窗,其中一面是拱形的月亮門。

她在這裏分不清方向,仔細朝一面窗子看去,卻不見一點兒樹影什麽的,也聽不到鳥鳴。

隐隐竟然看到浮雲在飄動,天哪,難道自己已經死了?而這裏根本就不是人間?

因為這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而奇特,是她所從來沒有見過的。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忍痛下了床,腳下依然很虛浮,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她只得慢慢走,一步步朝着門口走去。

那橢圓形的門洞空空蕩蕩,周圍飾有白銀打造的芙蓉花圖案,花心鑲有水晶、明珠等,晶瑩閃亮。

門上沒有簾子,也沒有門扇,空空如也,卻只是一個門洞。

走到門這裏的時候看到距此數尺的地方有一排低矮的白色木雕欄杆。她又向前略微走了一小步,往下一看不覺得驚出了一身冷汗,竟是腿腳發軟,往後退了一步,按着胸口半天回不過神來。

那下面一片空茫,霧霭浮動,就仿佛是站在山頂往下俯瞰一般。若是失足墜下,還會有命嗎?

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會這麽高?

她撫着胸口,輕輕退了回去。

這座大屋中除了中間因為設有床帳所以地面鋪設有白色的地毯外,其餘地面都是明亮澄澈、光潤瑩澤。仔細一看,原來地面鋪的竟是一層白玉,白玉上起着青白色的暗紋,精妙絕倫,讓人看了嘆為觀止。

案幾及一切裝飾幾乎都是用白玉制成,都是精美絕倫,玲珑剔透,卻不知道是誰家,能有如此奢侈卻又出塵的做派?

周圍很安靜,靜得她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這個大房子中還有其他人嗎?她仔細地尋找,窗外高空的風吹了進來,拂起了白紗簾幔,朝着她當頭罩下。

她伸出手輕輕撩開,只一低頭,無意間瞥見了那扇巨大的白木雕花屏風後露出的一片衣角。

竟然有人?心頭不由得一喜。

她朝着屏風走了過去,白木雕的镂空框架,糊着一層薄紗,影影綽綽,看不清那面。

她輕挽裙裾,緩緩繞了過去。

這一下子不覺眼前一亮,屏風後的白錦軟墊上,盤膝坐着一人。

竟是個白發如銀的俊秀少年,那少年鳳目花唇,膚如白玉,秀美絕倫,一襲寬大舒緩的白緞長袍包裹着英挺的身軀,袍袖上隐隐起着淡淡的雲紋,華貴又不失莊重,清俊亦不失英武,一眼看去,只覺飄逸出塵,不似凡人。

她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風神如玉、氣質脫俗有天人之姿的人!

那人在閉目打坐,竟似渾然未覺身邊之事,也未覺察到她的目光。

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了,這兒真的是天上呀!這麽高,以後怕是回不到人間了,原來生和死其實沒什麽不同,只是住的地方不同而已。

而她死了沒有下地獄,竟然跑到天上來了,還見到了傳說中的神仙?

可是,這神仙未免太過年輕了吧?怎麽看也都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吧?

想到這裏不由得輕嘆了一聲。

卻不料這聲輕輕的嘆息,竟将那白衣銀發的“仙人”喚醒了。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竟似比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石還要璀璨奪目,攝人心魄!方才還覺得他不像是凡俗中人,此刻這雙眼睛一睜開,她就更加确定他一定是神仙了,否則世間絕對不會有這樣好看的甚至完美的凡人!

面色如玉,眸若寶石,輪廓線條更是流暢優美的就仿佛畫中人。

本來白發會給人一種慘淡凄涼的感覺,但是此人的一頭長發卻并非常見的蒼白,而是如同泛着華美銀光的錦緞一般,讓人不由得想要伸手去摸一下!

而他的眉毛、眼珠、睫毛都是黑色的,但是這兩者卻似乎并不沖突,反而融合出了一種融洽到極致的和諧。

那少年被她這麽盯着看了一番,不但沒有絲毫不悅,甚至面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只是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玩味。

“你是神仙嗎?”見他望向了自己,少女不由得開口問道,她的聲音清婉嬌美,很是悅耳動聽。

“哼,本座很像死人嗎?”那少年眉梢一挑,冷哼道。

這樣傲慢卻又孤高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不就是……

她忽然想起來,在她受傷不敵那女刺客的時候,好像迷迷糊糊中聽到過類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