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陛下不是不喜歡她嗎?……

第九章

“小姐,快快……”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雨,萬幸禦書房的齊保的看她們避雨,命人遞給她們一把油紙傘。

沈微漁和歸禾這才能回到春陽宮。

歸月守在宮中,憂心忡忡,她們沒帶傘,萬一淋雨會來可怎麽辦?

在見到她們相安無事會來,歸月松了口氣,緊随而來,便是招呼沈微漁喝姜湯。

這是她一早命小廚房的廚娘熬好的。

沈微漁喝了幾口,怪異的湯水充斥唇齒,臉色都難看了不少,恰巧此時,歸月又遞來一只蜜餞。

她想也不想地咬下,随後囑托歸禾也去喝一碗姜湯。

歸禾臉色驟變,對于姜湯,她可是最讨厭。

歸月一看她的樣子,眼前一亮,沒承想一向穩重的歸禾竟讨厭喝姜湯,烏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笑着挽起歸禾的手,對沈微漁道,“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熬姜湯給歸禾喝。”

沈微漁詫異兩人關系何時這般親近,還未問個明白,就看到歸禾被歸月強行拉走了。

歸禾被拉走時,臉色都難看了。

她失笑搖搖頭,也不管兩人。

随後因下雨,她感覺全身都黏糊糊,便沐浴更衣,可誰知半夜感染風寒,咳嗽不斷。

今夜是歸禾守夜,沈微漁虛弱地枕在被褥,鬓角處冒出冷汗,鴉色睫毛顫抖,唇角幹裂,“阿禾。”

歸禾聽動靜,立馬繞過翠屏,掀開了青紗床幔,一眼看到她身體不适,連忙去外頭找太醫來。

沈微漁躺在床榻昏昏沉沉,全身無力,迷糊中聽到于太醫擔憂之聲,還有風吹窗牖的敲擊聲。

她恍恍惚惚,跌入了夢中。

夢中銀絮飛天,瓊瑤匝地,她孑然一身,盼誰歸來。

倏然,一道急促之聲,打斷了她的夢。

“小姐……小姐……”

沈微漁驚醒,睜開雙目,迎面對上了焦急的歸月。

歸月見她醒來,慶幸地捂着胸口道,“小姐,你昏迷了一整夜,吓死奴婢了。”

“歸禾呢?”沈微漁張了張口,喉嚨幹澀,說起話來都像是喊着粗粝沙子,難聽得很。

“她剛送于太醫回去,而後去煎藥了。”歸月看她鬓角出汗,用錦帕擦拭。

“小姐之前在府上安然無事,一來宮中小病大病不斷,依奴婢說,宮內……”她抱怨聲戛然而止,顯然是察覺自己說錯話,不敢繼續說下去。

沈微漁垂眸,輕聲道,“常言道,宮內錦繡繁華,怎麽會傷人,不過是我身子弱,受不住。”

“小姐說得對。”歸月怕隔牆有耳,連忙附和沈微漁。

少頃,歸禾回到暖閣一趟,見到沈微漁醒來,放下心來,怕驚擾她,低聲說了句,“小姐,藥很快煎好了。”

“嗯,歸禾給我拿本佛經來,我怕稍晚些,會困得歇下,喝不了藥。”沈微漁困倦地半阖眼。

“小姐看佛經,不會更想睡嗎?”歸月不明所以。

“你以為小姐像你嗎?”歸禾白了一眼歸禾從青玉案幾裏翻出一本《金剛經》,交給了沈微漁。

沈微漁強撐困意,在歸月的攙扶下,背靠引枕,細細看起佛經。

當晚,沈微漁喝完藥後,困意消退,便披着外袍來到青玉案幾前,抄寫佛經。

禦書房,齊保看到名為李歲的小太監又将一疊佛經交給他,眼皮子一抖。

“這是送佛經來的第五天。”

名為李歲的小太監颔首。

齊保:“聽說沈姑娘也病了五天。”

李歲茫然地颔首。

齊保微微眯眼,心中有了盤算,招手命他下去。

李歲連忙退下,路上遇到孫公公。孫公公之前被杖刑,但陛下并未革去職位。可孫公公前幾日,在殿前伺候,不小心将殿內的一卷抄寫佛經弄毀了。

陛下明面上沒說什麽,可當日孫公公被調離殿前,地位也大不如從前。

李歲知道這點,對孫公公的态度也不如從前恭敬,行了一下禮,便要離開,結果孫公公叫住他。

“你之前送什麽東西給齊保。”

“禀孫公公,是佛經。”

“誰送的。”孫公公當即想到了,那日自己不小心将墨汁弄到一卷放在案幾上的佛經。

本來那卷佛經是抄寫,字跡也不是陛下,孫公公不以為然,誰知當日陛下沒看到那卷佛經,面無表情地派人調查此事。之後查到他身上,便将他調離殿內。

孫公公心裏那個冤枉,他又不知道這卷佛經對陛下至關重要。

如今聽到李歲說起佛經,眼中精光乍現。

李歲面對他的質問,想起齊保之前叮囑自己千萬不能說出去。況且齊保眼下頗受陛下重任,于是便搖頭說不知道。

孫公公在宮裏待了多少年,哪裏看不出他在撒謊,但偏偏他今非昔比,只能咽着一口氣,不上不下。

齊保不知道李歲遇到孫公公一事。

此時他揣着一卷佛經,交給了殿內伺候的姜翠,囑托放在紫檀八仙立櫃。

姜翠聞言輕手輕腳地将佛經放在了紫檀八仙立櫃上。

之前的四卷,也都放在這裏,用描金梅花的匣子裝着,若是不細看,旁人定然發覺不了。

正巧蕭庭訚下朝,來到禦書房,身後還跟着幾名官員。

齊保知道他們要議事,招呼着姜翠煮茶,又招呼幾人在跟前伺候。

之後他默不作聲,垂頭立在一旁。

待到朝政結束,官員們齊齊退場,蕭庭訚來到案幾,批閱奏折。

齊保弓着身子上前端茶給蕭庭訚,“陛下,這是并州進貢的小岘春,奴才已經沏好茶。”說罷,将茶水遞上去。

蕭庭訚并未看一眼。

身邊伺候的宮人都颔首立在一旁。

少頃,蕭庭訚起身,金絲黃袍掠過風中,還未走幾步,忽然發覺得禦書房的立櫃多了一樣東西。

他記得之前這裏沒有匣子。

蕭庭訚:“這是誰放的。”

“陛下,是奴才放的。”齊保還舉着茶盞,挽着腰道。

蕭庭訚聞言将匣子取出,看到裏頭的佛經。

四周一片死寂。

“齊保,你可真是大膽。”蕭庭訚本來唇角還挂着笑,突然出聲,描金梅花的匣子應聲摔落在地。

“奴才有罪。”齊保率先認錯,跪在地上,手裏的茶盞一直沒有離開過。

“這些佛經都是沈姑娘送來。沈姑娘生病五日,卻還惦念給陛下抄寫佛經,奴才感動沈姑娘對陛下癡情,一時迷了眼,悄悄替陛下收下來。”

“還請陛下責罰,杖刑一百下!”齊保齊聲高呼。

蕭庭訚指腹摩挲一卷卷佛經,波瀾不驚的語氣,聽不出任何喜怒,“她生病了?”

“沈姑娘病了五天。”齊保低聲解釋。

蕭庭訚嗤笑,“朕不過随口一說,她卻日日替朕抄寫佛經,當真愚不可及。”

齊保不敢出聲,垂頭聽候發落。

“來人,将齊保壓下去,杖刑一百下。”蕭庭訚一聲命令,守在禦書房的侍衛當即走了進來,将他押出去。

齊保似乎早料到此劫,低頭默不作聲,直到上了刑,咬着布帛,都未曾失态求饒。

之後他被李歲攙扶回居住的裏屋,“齊公公,你沒聽說孫公公就是在陛下多言才受刑,你怎麽跟他走上一樣的路。”

“不一樣。”齊保幽幽地道。

李歲心底淬煉一口,他還真是胡說八道。不過看他渾身是血,李歲找了別的由頭離開,順便告誡他,“陛下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揣測的。”

他抛下這句話,便匆匆忙忙離開,來到禦花園,正巧迎面看到陛下乘坐轎銮,身旁竟跟着失寵的孫公公。

奇怪,孫公公怎麽在陛下身邊。李歲揉了揉眼睛。

孫公公此刻心裏別提多高興,沒想到自己還能回到陛下身邊,多虧了齊保,竟然敢提沈姑娘的事情,想起上次自己也是提及此事,被蕭庭訚責罰,如今齊保也被罰。

他心裏揣測,蕭庭訚究竟在想什麽。

恰好轎銮路過春陽宮,孫公公的心忽然七上八下,期盼陛下不要叫停。

可事與願違,蕭庭訚一句,“停。”打斷他的期盼。

“陛下,怎麽了?”孫公公谄媚地道。

“朕記得春陽宮是沈姑娘居住。”

“對。”孫公公心裏直打鼓,陛下這是何意。

“她生病了。”,蕭庭訚坐在轎銮,目光微沉。

“沈姑娘生病,應該是有太醫來看望過。”孫公公想起前幾日被責罰的一幕,說的話也變得斟酌。

“孫公公對宮裏的事情,一清二楚。”蕭庭訚忽然發難,吓得孫公公跪在地上,“陛下,沈姑娘病重的事情,奴才也是聽宮裏的人說的。”

“宮裏的人嘴碎,你竟也當真。”

蕭庭訚看都未看他一眼,正想命人離開,卻聽到跪在地上的孫公公戰戰兢兢道,“奴才真的是聽他們議論才知道,沈姑娘五天前半夜發病,人都清瘦不少。”

孫公公慌慌張張,遲遲等不到蕭庭訚的責罰,心虛地仰起頭,一擡頭,金絲衣袍掠過他的視線。

他呆愣了許久,才後知後覺,陛下去見沈姑娘了。

可是陛下不是讨厭沈姑娘嗎?不對,上次陛下還因為沈姑娘責罰自己,難不成是因為太後的緣故?

孫公公心裏打鼓,沒陛下的命令,不敢擅自起身,心裏期盼,陛下此舉是心血來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