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個低眉順眼,溫柔安靜的少女身上。有嘲諷,有不滿,有憎恨,有好奇,也有純粹的等待。
她緩緩擡起頭,正對上了他殷切渴望的灼灼眼神,不由得心頭發軟,但是下一瞬間她就看到了另一雙眼睛,犀利如電,寒冷似冰,她不由得渾身一凜,想也不想道:“伊娜爾的一生,早就獻給了洛迦,只能侍奉神靈,豈可為兒女私情背棄自己的職責?何況聖女下嫁,是違天逆命之事,必定會引起天神震怒,給洛迦帶來再難。承蒙殿下錯愛,伊娜爾內心惶恐不已,還請殿下三思,莫要執着,以大局為重。”
此言一出,似乎有很多人終于舒了一口氣。
墨夷立刻明白過來,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道:“借口,這根本就是借口,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所迫害。伊娜爾,你不是洛迦人,所以他們不該也不能決定你的人生。你也不用為了洛迦子民犧牲你的一輩子。”他有些憤怒的大聲道:“委屈并不能求全,即使行為受人控制,但是一個人的心怎麽能被別人左右呢?你應該學習洛迦的姑娘們,即便是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也在所不辭。如果真的有神靈,那麽一定不會去怪罪一個追求真愛的姑娘,否則就不配為神……”
“大膽!”一直沉默的洛迦王忽然震怒,厲聲喝道。
一時間,殿中其他人也都開始皺眉,小聲議論。不管怎麽說,這樣忤逆的言行是絕對不允許的。
“父王,我沒有說錯,神靈難道不該是以慈悲為懷,救苦救難嗎?天神庇佑凡人,凡人感激愛戴,本就該是如此。難道天神保佑凡人還必須要有代價,否則就會震怒降罪?若真如此,那麽這就不是真正的神,而是妖魔!”墨夷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厲聲道。
“殿下慎言!”一邊的大祭司氣的吹胡子瞪眼,握着法杖的手直顫抖。
這樣懷疑神靈的話,豈可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能夠宣揚的?
殿中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蟬。
“若是真的因為我的忤逆言行激怒了神靈,那麽就請降罪于我,讓我一人來承擔。”墨夷挺起胸膛,一臉的正義凜然道。
“王兒,你這是惱羞成怒,口不擇言,神靈會饒恕你的年少無知。好了,到此為止吧!”座上的洛迦王低沉的聲音緩緩傳來。
墨夷放開伊娜爾的手,轉過身面對着高高的王座,道:“偉大的洛迦王,我高高在上的父親,您掌握一切,決定一切,包括兒臣的幸福和命運。但我僅僅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想要的也不過是與自己心愛的姑娘白頭到老。偌大的洛迦,難道您就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做聖女了嗎?我知道聖女下嫁這樣的事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确于理不合。但是伊娜爾将是洛迦史上第一個。父王,請您高擡貴手,給您的孩子一點兒慈悲的寬恕吧!洛迦真正意義上的神,不是別人,正是您!”
一時間,整個大殿上的人都噤若寒蟬,只聽見隐隐的吸氣聲。
竟然有人完全不把神靈放在眼裏,甚至也不放在心裏,這都是前所未有的。一時間,大家都覺得萬分震撼。這樣的言行,簡直是太過瘋狂了。
“王兒,你錯了,你的父王只不過是萬千凡人中的一個。只不過王是奉天命行事的,就如同漢人所說的皇帝為天子一個意思。你的心裏竟然無所畏懼,無所敬重,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我已經盡了最大的慈悲,現在是雪聖女自己不允,莫非你這個口口聲聲說着愛情至上的人卻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強迫一個對你無意的姑娘???”洛迦王的生意放緩了,但卻是前所未有的威嚴。
墨夷冷笑,道:“恐怕不是她不願,是她不敢把!”
“為何不敢?”
“她不敢違背的并非神靈的旨意,而是父王您的意願!”
“大膽,你這是诽謗本王仗勢欺人?你的眼裏還有父王嗎?”
“兒臣心裏只有一個父王,但父王心裏卻裝着整個洛迦,單單沒有兒臣。”墨夷忽地凄然一笑道。
他轉過身抓住了呆若木雞的伊娜爾往外走去。
“站住。”洛迦王大喝道:“你是洛迦唯一的王子,國之儲君,你要去哪裏?”
“我去一個容得下我和伊娜爾的地方。”墨夷冷冷道。
洛迦王揮了揮手,殿前的侍衛立刻沖了下來。但是他們沖到門口的時候卻一下子都停住了,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