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他為何刺傷自己,試探她……
少頃,落花滿庭院,風雨潇潇,蕭庭訚甩袖離去,随行的宮人連忙追上去。
也正因此,蕭庭訚沒有聽到後面那句,“可我更想,每日能看到陛下便知足。”
殿內,沈微漁一想到每日看到蕭庭訚那張臉,沈微漁便心滿意足。
太後恨鐵不成鋼望着她,“你知道作為女子最重要的是什麽?”
沈微漁剛醒來,還不能起身,望着坐在床榻邊的皇後,心裏困惑太後此言何意。
“名聲?”
“不是。”太後鄭重其事地道,冰冷的手撫摸她的手,難得和顏悅色,語氣卻壓得很低,“女人最重要的是權勢。”
這也是姑母唯一能教你的東西。
沈微漁還是第一次從太後嘴裏聽到這句話。
太後這幾日病弱,臉頰瘦削幾分,可眼裏對于野心從未消退過,譬如今日這番話,她都不曾掩飾過自己的心中所念。
“先皇多情,後宮嫔妃衆多,本宮為了坐穩皇後之位,不知付出多少心血,甚至當年本宮麟兒死後,為了穩固皇後的位置,本宮借先皇的愧疚,趁着太皇太後還未開口,請求先皇将蕭庭訚送到自己膝下撫養。”
“可你知道嗎?蕭庭訚的生母是本宮最信任的婢女,可她卻背着我與先皇勾搭在一起,本宮恨那個女人,連她的孩子都厭惡,但本宮要穩固皇後的位置,當年先皇殺了那麽多皇子,唯有他和一個公主僥幸活下來,于是本宮要忍着厭惡,笑着将他養在自己膝下!”
沈微漁還是第一次聽到太後對她說這些往事。
甚至她還看見太後眼底藏不住的恨意。
“姑母。”她不知從何說起,輕聲細語時,太後面色已經恢複如常。
“若是本宮不絕情,如今當上太後的人也不是本宮。”
“權勢能讓你錦衣玉食,也能讓你受人尊重,不被欺辱,不被踐踏,甚至能讓你高高在上,不沾塵埃。”太後一番苦心教誨,可謂是用心。
沈微漁垂眸,輕咳了幾聲, “多謝姑母教誨。”
她其實不愛權勢,入宮也僅僅是為了那張臉。但沈微漁不能說出來。
“姑母也是看你溫順,才對你說這些話,不過姑母也不求你能做到,畢竟只要你到了姑母的位置,什麽都會明白。”
太後知道,等沈微漁當上皇後,終會有那麽一日會明白自己這句話。
在她們說話間隙,風雨潇潇,香爐的青煙袅袅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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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蕭庭訚回到未陽宮,夾雜一身寒風冷意,似笑非笑的面容,像是籠了陰翳,宮人垂首,為他解下外袍。
之後,蕭庭訚沐浴更衣,換了绀色衣裳,坐在紫檀木書案,殿內點着龍涎香。
書案多了棋局,蕭庭訚手執白棋,兀自一人下棋,伺候的宮人不知何時退下,窗牖外的芭蕉被風吹打。
他骨節分明的指尖撚着白棋,如珠玉清脆的聲響,在殿內尤為刺耳。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蕭庭訚望着白玉棋局的布陣,眼眸一沉,莫名地煩躁,令他無法專心下棋。
他的耳邊,也總是浮現沈微漁那句“我想當皇後。”
蕭庭訚攥緊手裏的白棋。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山鳥屏風外,蕭庭訚聽到動靜,眼皮子擡都沒有擡一眼。
“陛下,太皇太後的人正跟英王書信來往。”
“他不是鎮守北漠三年,怎麽還有心思跟宮裏人書信來往。”蕭庭訚含笑的面容讓人看不透心思。
“卑職查到英王手底下有一隊士兵暗中潛入了京城。”
蕭庭訚撚着棋子,眉眼冷下來。
此刻,他坐在書案前,蓮花托底的鎏金燭臺點着蠟燭,燈影搖曳,殘風卷起他窄口的寶相花紋。
“當年朕登基,英王的妻子死在新婚之夜,随後他不堪噩耗,主動請纓去鎮守北漠,迄今為止已有三年光陰。”
英王是先皇的弟弟,年長蕭庭訚十歲,當年他的太子之位不穩,朝堂中曾有人向他暗示英王野心勃勃,恐與他争天下。
後來英王的妻子死去,蕭庭訚看他主動去鎮守北漠,甚至當他的面定下說若沒有陛下聖旨,絕不踏入京城,蕭庭訚這才放他離京。
在那之前,英王因失去王妃,一夜白發,甚至閉門不見客三月。
蕭庭訚以為他真是癡情人,不願意留在京城睹物思人,才去北漠,可幾年過去,卻私底下與太皇太後私信來往。
太皇太後跟英王可不是親生母子的關系,兩個毫無關系的人,怎麽忽然有了私底下動作。
蕭庭訚撚着棋子,望着已經成定局的棋局,捉摸不定道:“英王。”
十三跪在地上,垂首不語。
倏然,一道陰影落在十三的面前。
十三目不斜視,聽到上方傳來蕭庭訚道:“你的劍呢?”
聽到蕭庭訚此言,十三沒有多嘴過問,将腰間挎着的長劍呈上他。
此劍通體烏黑如墨,劍柄雕刻的繁複的雲紋,劍尖鋒銳。
蕭庭訚把玩他地上來的長劍,“铮!”的一聲,劃破殿內的靜谧,随之而來的便是劍鞘墜地。
“劍是一把好劍,也不知道傷人會多深。”蕭庭訚指尖摩挲劍,全然不擔心會傷到手。
“英王那邊的探子多安排幾人,想辦法安排與他妻子相似的人,安插在他身邊。”蕭庭訚不緊不慢安排下去,陰翳的眼眸落在長劍上,似在打量,又似乎很滿意。
十三聽聞,當即拱手,“遵命。”
他話音落下,忽然一陣疾風響起,劍鳴刺耳,窗牖外狂風驟雨。
十三察覺不安,戒備地擡眸,卻被眼前一幕震懾當場。
只見蕭庭訚笑着将長劍往自己肩膀處用力劃了一道,布帛撕裂,血跡濺灑當場。
“不!陛下!”十三震驚,連忙起身攙扶蕭庭訚,卻被他揮手示意攔下。
蕭庭訚的血流得很多,唇色發白,可眉眼流露幾許愉悅,長臂一揮,沾染血跡的劍被他随意擲在地上。
“陛下!”十三擔心蕭庭訚,忍不住再次出聲。
今日之事,實在離奇,他都看不透陛下怎麽突然對自己下狠手?
蕭庭訚斜瞥一眼傷勢,望着猙獰的皮肉炸開,猩紅的血跡汩汩。
“不夠,不夠。”蕭庭訚突然皺眉,踉踉跄跄走了幾步,身形不穩。
十三實在擔心蕭庭訚是不是被人下藥,才會傷害自己,咬着牙想要喚太醫來看一眼。
然而蕭庭訚卻斜瞥他一眼,周身氣勢吓人。
疾風驟雨,敲打宮廷的琉璃瓦,窗臺芭蕉與萱草皆都摔碎在地。
“傳朕聖旨,今日朕遭受此刻夜襲,恐性命難保,朝中之事交由薛相也、宋相還有太後和太皇太後商議。”蕭庭訚将命令安排下去。
十三詫異不已,難以置信道:“陛下,你是為了布局嗎?”布局也不用假戲真做?
蕭庭訚銳利的目光掃來,屬于天子的威壓,将十三吓得不再多言。
正當他躊躇想要先勸陛下要不先找葛老看看傷勢,卻聽到蕭庭訚吩咐道:“将消息散布民間。太皇太後和太後那邊亦是。”
十三還未應下。
蕭庭訚下一刻,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似在諷刺,又似在謀劃何事,眼眸晦暗望向自己弄出來的傷口。
“連同春陽宮。”
十三聞言忍不住詫異地看向蕭庭訚,但見他面色虛弱,手臂的血跡滴落。
春陽宮不是沈姑娘居住的寝殿。陛下為何一定要讓她知道?為了試探沈姑娘嗎?
“遵旨。”十三壓下心底的狐疑,謹遵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