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帶着報複的意味親她……
蕭庭訚從未見過像沈微漁這樣的女人,不顧死活,任性妄為。
他本該可以眼睜睜看她死去。
可蕭庭訚心中那股說不明恨意,還是令他去命暗衛尋葛老來。
半夜三更,葛老怨氣滿滿,然而看到身受重傷,躺在被褥裏的沈微漁,一時啞然,在得知前因後果,看向蕭庭訚的目光,免不了幾分苛責。
蕭庭訚滿手是血,衣襟也沾染血跡,猶如梅花,斑斑點點,似笑非笑的面容多了陰翳。
在收到葛老的苛責,他無動于衷,眼神一直落在沈微漁蒼白的臉頰,語氣平靜地吓人。
“她還能活嗎?”
葛老搭上她的脈搏,嘆氣一聲,“陛下想讓她活嗎?”
蕭庭訚一聽他此話,明白沈微漁沒死成,烏黑的眸子轉動,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麽。
葛老也不出聲,細細診脈後,又換了另一只手。
“拖陛下的福,沈姑娘本來修養大約一個月,便能安然無恙,可今夜之事過後,她恐怕需要再修養一年。”
葛老說話間,礙于男女有別,尋衫雁來看一眼她胸口傷勢。
衫雁是葛老的小徒弟,因自小臉上有疤痕,每日面紗示人,甚少出門。
今夜正巧有空便與葛老一道來。
衫雁湊近仔仔細細端詳一波,掀開衣襟時,他們都避開目光。
之後,衫雁便将檢查的傷勢完完整整告訴葛老。
葛老心裏有數,想着傷勢之狠,足以可見沈微漁下手之前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招招手,讓衫雁先給她上藥。
他則是來到翠屏外,對着神色不明地蕭庭訚道:“陛下,我看這丫頭對你一往情深,何須一二再三試探。”
他說罷,又想起蕭庭訚肩膀的傷勢還有掌心,別說其他,搞自殘這兩人還真有點配。
葛老心裏腹诽,同時也想做一次好人,便耐心勸道:“陛下作為天子,身邊都沒有知心人,子嗣也無,百官對你諸多妄論,眼下有個對你癡心的女子,何不留下她。”
“若是太後的緣故,那也是上輩子的恩怨。”
葛老知道蕭庭訚生母一事,也知她們之間的間隙,但是陛下也不用逼人自戕吧?衫雁說這傷勢深,恐怕救下來會留疤痕。
女子愛美,傷疤留在身上也礙眼。
葛老心中嘆息。
蕭庭訚不為所動,看向窗牖,眉眼多了冷峻,臉上的似笑非笑早已收斂,“她自尋死路,朕沒逼她。”
“若不是陛下逼她,她難不成莫名其妙會自己尋死。”葛老以為他嘴犟,忍不住想嗆幾句。
但蕭庭訚瞥來的目光又實在危險,葛老話到嘴邊,咽下去。
“她性命垂危,陛下若是想她活,老夫可以辦到,若是不想她死,那就聽天由命。”葛老看得出來,沈微漁對他始終不一樣。
奈何蕭庭訚的性子實在多疑,這不把人家姑娘家家逼成這個模樣,還不表态,真可憐。
葛老對沈微漁生出同情,心底也冒出念頭,若是陛下想讓她聽天由命,自己可真不能讓她聽天由命。
好好一條命,還是救下來,然後好好勸說,別愛上蕭庭訚這樣多疑的人。
葛老已經打定主意。
蕭庭訚烏黑的眸子一直落在的窗牖,長身玉立,身上的龍涎香氣息多了血腥味,伴随寒風席卷殿內,眉眼凝聚陰翳。
葛老看他一言不發,心想蕭庭訚怕不是真的不喜歡這姑娘,嘆了口氣,正要出聲,卻聽到蕭庭訚低沉的嗓音,透着冷傲。
“救她。”
葛老聞言,捋了捋胡須,蕭庭訚對這姑娘也算不無情。
他胡亂猜測,殊不知蕭庭訚的目光已經落在翠屏,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攏緊。
在做出抉擇的一剎那,他其實動過殺心,畢竟沈微漁像忽然冒出的一枚白棋,出乎意料地打斷他所有的布局。
他不喜歡因為一個女人,改變了整個棋局。
但蕭庭訚在面對葛老的詢問,吐露的卻是另一個答案。
蕭庭訚目光晦暗,垂眸思忖,就當這是最後一次。
寝殿內的血腥味愈發濃烈,還有窸窸窣窣的布帛聲。
蕭庭訚知道衫雁在給沈微漁換衣上藥,一向不喜歡血腥味道的蕭庭訚,竟在寝殿內足足待了三個時辰。
等到衫雁換好藥,葛老說已無大礙,兩人便回去歇下。
殿內,餘下蕭庭訚一人,還有昏睡的沈微漁。
青煙袅袅,風雨潇潇。
他兀自一人坐在翠屏,下起了棋,而翠屏的另一端是昏迷的沈微漁。
十三急匆匆回來,便看到這一幕,随後垂下頭,來到蕭庭訚的面前,下跪行禮道:“陛下,英王一行人,悄悄進京了。”
蕭庭訚一身寒意,身上的衣衫都未換,在聽聞此話,波瀾不驚地笑道:“不過是放出聲說重傷,他們倒是迫不及待。”
“傳令下去,繼續盯着,還有薛相那邊,朕記得他的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
他神色不一,陰翳已經褪去,眼前已經恢複往日天子的氣勢。
十三聽完安排後,便匆匆忙忙離去。
殿內頓時萬籁俱寂,唯有蕭庭訚斷斷續續的下棋還有落雨的滴瀝。
不知過了多久,蕭庭訚望着已成定局的棋局,面上沒多大喜悅,餘光瞥見身上衣襟還沾染,想了想起身準備去沐浴更衣。
倏然,一道微弱的女聲,吸引他的注意力。
蕭庭訚聽出來是沈微漁的聲音,本該離去的腳步頓住。
他望着翠屏,思忖片刻,擡起踅身來到床榻,一眼看到沈微漁枕在玉枕,唇齒微張,似乎在低喃誰的名字。
蕭庭訚本該離去,卻鬼使神差俯身靠近,聽到她在喊,“阿……昭?”
他心下複雜,沈微漁怎麽知道自己表字叫雲昭,太後告訴她的嗎?可她昏迷還喊自己的表字。
沈微漁真的對自己一往情深?
殊不知她喊的是阿朝。
蕭庭訚想起沈微漁從入宮處處想要巧遇他,送參湯、抄寫佛經……若是因為她想當皇後,也就說得過去,可眼下昏迷都喊他的表字。
他攏了攏衣袖,在想昏迷之人應當不會巧言令色。
但——沈微漁騙他呢?
蕭庭訚的猜疑又湧入心間,一想到有人在算計自己,心下厭惡不已,正當目光染上譏諷,餘光不經意見落在她蒼白的臉頰,還有因為做夢從被褥掙紮出來,露出因傷勢包紮好的白紗。
原本的猜疑搖搖欲墜。
也許是他多心?
蕭庭訚面色恢複平常,寒風無情侵入殿內,沈微漁在昏迷中仍不忘顫抖身子,似乎是畏懼寒冷。
少頃,蕭庭訚來到床榻邊,撚住被褥,為她蓋好。
許是頭次做這樣的事,蕭庭訚動作生疏,尤其是聞到沈微漁身上的血腥味還夾雜一縷幽香。
蕭庭訚目光晦暗,卻還是先将被褥為她蓋好,深深凝望她一番後,便想着離去。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腕骨被人攥緊。
蕭庭訚斜瞥過去,卻發覺沈微漁不知何時醒來,雙眼惺忪朦胧,脆弱地輕聲喊着:“夢嗎?”
他看沈微漁還未清醒,沒有斥責,想要松開她的手,卻不曾想躺在床榻的沈微漁扯着他的腕骨不松手。
“沈姑娘。”蕭庭訚語氣危險。
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夢到朝梣的沈微漁自是不會放開他,甚至還執拗地喊着:“阿昭,阿昭…”一聲又一聲,猶如千言萬語。
在蕭庭訚眼裏,她喊的是自己的表字。
原本蕭庭訚心裏的一絲不虞,很快消弭。
他決定縱容沈微漁一刻,也就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腕骨不放。
可沈微漁卻得寸進尺,在感覺他不會離開,急切地往自己懷裏拽。
蕭庭訚看她神志不清,任由她拽着,反正她也做不出什麽事。
沈微漁将他拽到面前,眼眸氤氲,露出喜悅的笑容,像餘霞成绮,令蕭庭訚的目光有片刻停頓。
下一刻,沈微漁唇齒微張,似乎在說什麽,蕭庭訚的聽不清楚,俯身想要聽清楚,卻不成,臉頰有一瞬的濕漉。
蕭庭訚當即警惕看向她,然而,沈微漁眼眸半阖,面露笑哀愁地對他說:“阿……”
她說不出完整的話,也許是得不到蕭庭訚的回應,沈微漁有些急躁,想要起身。
蕭庭訚知道她身上還有傷勢,眸光一沉,雙手壓住她的肩膀,想要讓她不要亂動。
這給沈微漁鑽空子的機會,等到蕭庭訚察覺不對時,薄唇已經被人輕薄。
“你。”蕭庭訚還未動怒,沈微漁已經安安靜靜躺下,雙眼緊阖,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蕭庭訚簡直氣笑了,想起之前她主動親自己兩次,加上這次是第三次,一而再三,真是膽大妄為。
許是殿內太過安靜,也許是自己也病了。
他慢慢俯身,右手拂去她一绺青絲,露出瓷白的臉頰,而後看向慘白的唇瓣,也許是帶着報複的意味,生疏地親上去。
他想憑什麽。
可當唇齒緊貼,水光瀝瀝。
後面便越演越烈,一發不可收拾。
他心裏關押的惡意,不斷如潮水般翻滾。
殿內隐約傳來嗚咽聲,而窗臺的芭蕉婆娑,寒風凜冽,落英逐風聚,輕香帶蕊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