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叫劉芬,你可以叫我小芬。”
莊明皓一愣,呆呆看着自己面前的小芬,才強拉起笑臉,道:“謝謝你,小芬。”
“不客氣。”說着小芬就準備悄悄打開門進去刺探一下軍情。
誰知才剛剛咯噔一聲把鎖擰開,就聽到屋內有聲音響起,“是小芬嗎?剛剛是誰在外面敲門嗎?”
既然都被發現了,小芬索性大喇喇把門推開,笑着道:“錦媚姐姐,你睡醒啦?這兒有一個叔叔找你。”
其實,小芬的話他們之間誰也沒有聽進去,因為從小芬把門拉開的瞬間,他們的目光就牢牢鎖定了彼此。
錦媚老早就醒了,最近都睡得不太好,好像自從謝一帆告訴她,莊明皓會來以後,錦媚心裏就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憂愁了,說不清是期待還是害怕。剛剛聽到敲門聲,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心裏面突然就覺得緊張,直到感覺有人站在她的門前,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和小芬說話,錦媚便知道——是他來了。
莊明皓怔怔地看着錦媚,快兩個月沒有見她了吧,本來一路上心情很是複雜地一邊消化着謝一帆告訴他的事實,一邊想着他暌違近六十天再見她,她會是怎樣。她比他想象中看起來氣色更好一點,雖然眼下有淡淡青影,雖然也還稍顯虛弱,但是并沒有讓人覺得憔悴,還有就是——傷心。她還是她一貫有的模樣,平靜無瀾的臉,不在意的眼神。
這些天的餐風露宿,早就讓莊明皓的身體感到疲憊不堪。但是,至少,心裏還是有期盼的,可是,看到錦媚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的心比他的身體感到了更甚的疲憊,內心蒼白而無力。他走進屋裏,輕輕帶上門,将兩個小孩子隔在門外。
然後,緩緩開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錦媚不說話,只是緊緊咬住自己的內唇,把臉別到了一邊。
莊明皓愣了愣,還是繼續說:“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錦媚這才回過頭來,重新看着他,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緒閃爍,這些天她也在想,分離近兩個月再見面的他們會是什麽樣子。如果,僅僅只是之前的事情,兩個月後,莊明皓突然出現在她在的村子裏,她想她一定會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欣喜與思念,對他說,她真的很想他,想見到他,想聽到他的聲音。這樣的想念是并沒有一絲刻意,不濃不淡,可是卻好像哪裏都有他的影子。驟然想起和他在一起時的某句話,某件事情,甚至某個場景,這樣的想念,在她失去他們共同的孩子的每個日日夜夜裏變得愈發的清晰深刻。
而現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問她“為什麽,為什麽不告訴他,他們的孩子沒有了”,她心中的愧疚更甚,同時增長的還有某種不知名的憤怒。可是,她還能說些什麽?!沒有了,就是沒有了,雖然難以接受,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錦媚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啞的,她臉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告訴你又能怎樣?!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再也不會回來!”
莊明皓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說,先是一愣,然後再張口,便是噴薄而出的憤怒火焰,這些天的疲憊不堪,心裏面對整件事的疑惑和有所保留,都在錦媚的這句話裏得到了全部的答案,“原來,別人說得沒錯,你真的沒有一點的難過!”
莊明皓的話裏裝滿了譏諷和嘲弄,錦媚顯然也被激怒了,她冷笑一聲,壓抑着眼中的水波,“怎麽?我應該很難過嗎?應該為此痛哭流涕,茶飯不思,讓你看到一個憔悴不堪的我,那樣,你就會很高興麽?!”
莊明皓完全被問傻了,再張嘴時,已是口不擇言,“呵~你其實是故意的吧,故意殺死我們的孩子!你根本就不希望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我早就該明白,你是一個多麽冷血無情的女人!”
莊明皓臉上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錦媚卻死死地張大了眼睛,他說什麽?!殺?!這是一個多麽恐怖又冰冷的字眼!原來,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個這樣惡毒的女人嗎?!他,竟然就是這樣看她的?!她經歷的血和痛這輩子誰都無法了解,她到底失去了什麽,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可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這樣看她!
她,冷血?
她,無情?
心痛如刀絞,好像上天又在将什麽生生剝離她的體內。可是,說出的話卻是,“是啊,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冷血無情的女人!”
“你......”莊明皓用手指着姬錦媚,額頭上青筋乍現,卻憤怒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聽到房間裏越來越激烈的争吵聲,小芬直覺不對勁,沒有多想就讓弟弟守在門口,自己直奔着出了家門。
稍稍平靜了一些,莊明皓的語氣見軟,突然用有些頹唐的語氣輕聲道:“錦媚,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呢?不管怎麽說那是一條小生命啊,而你是他的母親,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呢?”
莊明皓的臉上寫滿了痛心疾首,錦媚那顆因為他的到來慢慢熱起來的心又重新一寸一寸冷下去,他,居然就是這樣看她的嗎?!
“呵~”錦媚冷笑一聲,“莊明皓,你就那麽有信心是個女人都會為你生兒育女嗎?!我為什麽要生下你的孩子?!”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雖然孩子沒有了是個意外,但是,就現在看來這是他的命,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聽到錦媚說失去孩子是個意外,莊明皓心中的愧疚更甚,本就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是過分了些,可是最後她又說什麽?!不失為一件壞事?!
莊明皓心裏面快要熄滅的火焰瞬間又熊熊燃燒起來,自己日夜兼程地趕來,就是為一句“不失為一件壞事”的嗎?!莊明皓慢慢低下頭去,然後緩緩轉過身去,走出了房間。
錦媚的腦子空空的,依稀聽到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院子裏又重新恢複了寂靜,她這才終于忍不住壓抑地低聲哭出來,只是覺得滿腹的委屈,滿腹的傷心。明明自己是那麽那麽渴望他的到來,明明是想要撲到他的懷裏,把這些天累積的悲傷壓抑和委屈都一股腦地對着他宣洩的,為什麽卻變成了這樣?!看着他的表情,聽着他說那些話,腦子完全不受控制,難聽又傷人的話就出口了,化作柄柄利劍,刺向他的同時也割傷了自己。(番外之屋裏的哭聲)
錦媚伏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為什麽會是這樣?!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模樣?!
謝一帆聽了小芬的話急急趕回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長得有些硬氣的男人站在劉家院子裏抽煙,他知道他就是莊明皓了。虛掩的房門裏傳來錦媚壓抑的低低的啜泣聲,謝一帆想這個男人在院子裏站了多久了,何以無動于衷,然後他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錦媚伏在床上,瘦弱的身子不知是因為悲傷還是憤怒而顫抖不止,謝一帆想也沒想就走上前去将錦媚摟在懷中,錦媚驚覺,攘了他一把,用憤怒的語氣道:“走開!”待到擡頭見到是他以後,眼中燃燒的火焰漸漸熄滅,眼淚卻流得愈發的洶湧,謝一帆重新走近她,她就撲到他的懷裏痛哭起來,一邊還說着:“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對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謝一帆一邊安撫着錦媚,臉上的表情卻慢慢冷下來,自從失去孩子以後,這是謝一帆頭一次看到錦媚痛哭。其實雖然剛剛被推開的人是莊明皓,但這同時也代表着,錦媚真正想要的亦是他給的擁抱和安慰吧。畢竟他們學醫的人,還是很系統的學過心理學的。
謝一帆等到錦媚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又陪着她說了會兒話,守着她漸漸睡下以後才從房間裏悄悄退出來。
莊明皓還站在院子裏,似乎從他進去以後就未曾移動過,只是不再抽煙了,腳邊散落着好些煙蒂,有幾只竟在還剩大半截的時候就被他扔在腳下踩扁了。
莊明皓看着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謝一帆就道:“可以和我談談嗎?”
他們兩個大男人并肩走在村子的水塘邊,謝一帆找了一處草多的地方坐下來,莊明皓也毫不講究,就勢坐在他的旁邊。
“這是錦媚最喜歡來的地方。”謝一帆淡淡開口,就已經讓莊明皓不知該如何接話。
莊明皓愕然,這是他的挑釁嗎?!還是說已經在下戰書了?!
遲疑了一下,莊明皓終于還是把滿腹疑惑問出了出口,“你喜歡錦媚?”
剛剛在謝一帆走進錦媚的房間的時候,其實他就尾随着站到了門口,他看着錦媚推開他,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