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喜帕……”鐘毓吃的爛醉,坐在喜床上,還努力的想要将大婚的流程走完。

明棋笑着将‘稱心如意’遞在他的面前。

張婉自覺是假夫妻,沒必要走這些繁瑣的事宜。

然而,當着旁人的面,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而鐘毓心裏,即便是醉醺醺地站不穩身子,卻也是十二萬分的心滿意足。

盼了這麽多年,終于把她娶進門兒了。

如意挑起喜帕一角,露出那張嬌嬌豔的小臉兒。

是他每晚夢中的模樣。

鐘毓伸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撫在她的唇上。

那是溫溫熱的觸感,教他忍不住揉捏一下,展齒而笑。

他也不管有丫鬟婆子還在跟前,就大着膽子做了一樣夢裏惦念了無數次的事情。

“真哥哥!”張婉氣惱極了。

兩只手抗拒着将他推到一旁。

鳳冠随着她說話時的動靜輕輕搖晃,如萬花初綻,又如泉水叮咚。

明棋幾個笑着福身出去,順帶将房門掩上。

外頭鐘家老夫人使了嬷嬷過來觀瞧,也被領到了外院說話,生怕攪擾了主子。

鐘毓踉踉跄跄的被推到了桌子邊,他摸了摸自己唇,那一抹溫柔的感覺還隐隐難忘。

他勾起嘴角,開心地發笑。

方才那個吻,不是在做夢。

口脂紅燦燦的留在他的臉上,張婉本是要生氣的,可瞧見他這滑稽模樣。

不禁嗤聲嗔道:“醉鬼!”

鐘毓酒品很好,經歷了淺嘗辄止地接觸,他滿心都是歡喜。

不喊不鬧地拉着她的手,認真道:“濃濃啊,我被他們灌醉了,腦袋昏昏沉沉地打不起勁兒,幫我倒一杯濃茶漱口,你不準嫌我身上的酒味啊……”

他一雙眼睛困得近乎都要合上,還要惦記着洗漱收拾。

“我去喊人進來伺候。”

張婉要起身,被他一把拉住。

“不喊不喊。”鐘毓拒絕的果斷利落,“就咱們兩個,誰也不準進來!”

總不能跟一個醉鬼講道理,張婉說不過他,也只得依言行事,又幫着将裏衣找了一套出來,将人帶到屏風後頭,催着教他換上。

好容易收拾得幹幹淨淨。

鐘毓擡手聞了聞身上的味道,裏衣是拿香塊熏過,他深吸了兩大口,也沒聞出來旁的。

這才呆呆笑着扯着張婉到床邊坐下。

“進去。”鐘毓拍着床沿,給她遞眼色。

“什……什麽?”張婉怔住,瞪大了眼睛看他,又偷偷朝門外去看。

這人瘋了不成?

說好了是做假夫妻呢,怎麽還想欺負人呢?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該顧忌體面,應了後頭的事情。

索性衛國公府已經沒了,周博遠在菜市口丢了性命,這門親事就算後頭反悔,也只壞的是她的名聲,與定遠侯府無關。

都怪自己。

怪自己輕信了這個騙子……

小姑娘,撇着嘴,為難的都要哭了。

鐘毓又催促一聲:“濃濃乖,快躺裏頭去睡。”

入了冬,天冷的要命,這會兒兩人都換上了寝衣,即便地龍燒着,時候久了,也要生病呢。

“你騙我!”張婉委屈地甩開他的手,咬着嘴睖他。

她眼睛四下裏轉看,最後落在了手邊小桌上的一方映雪燭臺。

若是他敢違背當初的約定,對自己做些什麽的話。

那十幾年的情分,也只能就此做個了結。

“騙你什麽啊?”鐘毓晃了晃不大清醒的腦袋,要把她往床上去。

兩個人湊得近了,他才附在她耳畔道:“快進去躺着,外頭有人聽門,別叫他們發現什麽端倪。”

張婉偷偷朝門窗看去,果然瞧見人影綽綽。

依稀映在窗前。

瞧身形,應該是這府裏的掌事婆子。

“哦。”張婉稍有尴尬,乖乖地褪下鞋子,依言鑽進裏面的一床被褥。

鐘毓則在外側躺下,一旁的燭臺吹滅,屋子裏便只有外堂亮着的龍鳳喜燭映着喜慶的光。

“濃濃別怕,咱倆說說話,待會兒等她們走了,我去外頭小竹床上睡。”鐘毓說了安心的話,一下子就撫慰了張婉忐忑的心跳。

自那回雨夜,她便懼了身畔再有旁人。

如意居伺候的李嬷嬷身形高大一些,有時候夜裏巡夜說話,離她床榻稍微近了一些。

她心裏都要七上八下的咚咚響上一會兒。

他又是個男人,更是能輕易叫她想起那場屈辱的噩夢。

黑暗混着嘈雜的雨聲,帶着刺骨的利刃,将她戳的千瘡百孔。

張婉小心看了看一旁的鐘毓。

他老老實實地躺在那裏,兩只手乖巧地放在心口的被褥上,十指相扣,還是那副随和模樣。

真哥哥不是那人。

真哥哥是正人君子,她不該以小人之心胡亂揣測。

鐘毓躺了一會兒,呼吸聲越發的趨于平和。

窗戶外面偷聽的人影早就沒了,他卻不說,只一副正經模樣的騙人。

“咱們這樣是騙不了她們的。”他扭頭,為難地詢問,“濃濃,我能側過身子,看着你麽?”

鐘毓問得小心翼翼。

他是為了自己考慮,張婉不好拒絕,只得強忍着心頭的害怕,點了點頭,嘴裏擠出一聲細微地應答:“嗯,好。”

鐘毓麻利欠身,背朝窗外,一雙半夢半醒的眼睛,似是盯在她的面上。

張婉心裏害怕的要命。

自從那回事情以後,她連見到大哥哥攥拳生氣都會害怕,更何況是跟一個男人孤零零地躺在一張床上。

可耳畔的呼吸聲漸漸沉穩,教她心裏也生出幾分平靜。

張婉偷偷扭臉,也去看他。

鐘毓模樣不錯,眉如朗月,高高的鼻尖,張婉眼神落在他的唇上,突然臉上浮起紅暈。

他唇角還沾着自己的口脂。

紅紅的,更添三分好顏色。

“鐘毓?”

張婉試探着叫着他的名字。

沒有得到回答。

她又大着膽子喊:“真哥哥?”

面前之人連眼睫都不眨。

看來是真的睡着了。

張婉悄悄伸手,用指腹幫他将嘴角的口脂拭掉。

男人的唇滾燙的灼人,她冰冰涼的手指才覆在上頭,熟睡的某人就有了動靜。

“好舒服,不要走……”鐘毓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其貼在自己的臉上。

張婉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差點兒沒有跳起來。

可再往後頭,這人卻再沒動靜。

夢裏發癔症?

張婉試探着抽手。

奈何鐘毓力道太大,她努力了兩三回,這人卻越發抓的更緊。

“真哥哥……你先松手……”張婉喊着他的名字,想用哄騙的法子,先把這個睡着的醉鬼打發了。

鐘毓眼皮子稍微撩起,迷迷瞪瞪地看她一眼。

應該是沒有清醒。

“哦。”他打嗓子眼裏含糊作答,松了手,轉瞬就将胳膊搭在她的肩頭。

張婉整個人都怔住了。

剛才還只是抓了她的一只手,這會兒越性得寸進尺,他整條胳膊都搭在自己的肩頭。

萬幸,人是吃醉睡着了。

那條胳膊只是沉甸甸地搭着,卻并沒有其他非分的動作。

張婉提一口氣,咬了咬牙,費勁兒的将他推平了躺着。

自己則蹑手蹑腳的從他腿邊邁了過去,踩在地上。

這人睡相不好。

一雙手東摸西碰的怪不安分。

畢竟他們是正經的場面夫妻,做不得真。

若是因吃醉了鬧出些什麽,豈不是辜負了當初他待自己的一番好意。

張婉趿上鞋子,蹑手蹑腳地抱着被子出來。

記得方才他說過,外間還有一張能歇息的小竹床。

轉了一圈,她才在對面那間屋子裏的角落,瞧見了他說的小竹床。

竹床還真是小的可憐,一丈有餘,又臨着窗子,她穿着寝衣站在這裏,都能感覺道風從窗戶縫隙裏吹進來,冷飕飕的都撲在那張竹床上頭。

得虧剛才沒讓他過來,這間屋子裏又沒地龍,真睡上一夜,還不把人給凍壞了。

張婉嘆氣一聲,終是抱着被子老老實實的回去。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叫明棋她們進來再另鋪一張床出來。

等到明天得了空,還是得把那張小竹床收拾了,畢竟是各有所取的假夫妻,還是避諱着些才好。

她撚腳撚手地躺回原處。

這次,鐘毓可沒再有什麽越界的舉動,老老實實的保持着平躺的姿勢,眼睛緊閉,像是睡熟了的樣子。

張婉打了個哈欠,小腦袋往被子裏縮了縮,也沉沉入睡。

她白天好一通亂忙,疲憊得很。

不知道某人什麽時候睜開的眼睛,更不知道那雙不安分的大手揭開了她的被褥,薅着将她哄進了他的懷裏。

次日天明。

龍鳳喜燭燃了一夜,屋子裏暖和和的。

張婉先睜眼醒來,外頭天光映得屋裏通明。

“你!……”張婉驚吓出聲:“你怎麽這樣啊!”

鐘毓也跟着欣欣然張開了眼睛。

“早呀……”鐘毓一副宿醉未醒的狀态,連說話的聲音都仿佛帶着幾分呢喃。

“我們……這……你……”張婉無措地趔着身子後退,手上抓到冰涼的一床被子。

她忙扭頭去看,銀紅的緞面上繡着花開富貴,正是昨夜自己蓋的那一床。

再看身下,翠綠的緞面,紅梅報喜的圖樣格外醒目。

甫才,她以為是鐘毓夜裏睡覺不安分,竟然無恥地鑽進自己的被子裏。

結果……

好像是自己才是那個睡覺不安分的人。

不光丢開自己的被子去搶他的被子,還一手摸了他的臉,另一只手摟過他的腰。

張婉羞地恨不能當即昏死過去。

長這麽大,就沒做過這麽不靠譜的事兒。

說好了是假夫妻呢,虧她還疑神疑鬼的生怕真哥哥不守約定。

頭一天晚上,她自己就先壞了規矩。

“怎麽了……”鐘毓扭頭看了看外面的天,懶懶地用被子蒙住頭,“天亮了,不想起……”

他這句話可是真的。

自從回京以後,光是每日朝會都已經令他苦不堪言。

好容易有這麽幾天休息的日子,他不想早起,只想賴在被窩裏舒舒服服地躺着。

“起……起來吧……”

張婉慌亂地抱着被子起身,衣裳也不敢在他跟前換,将自己國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粽子,鞋子都顧不得穿,便慌慌張張地跑去了隔壁間。

鐘毓想要去追,又怕追上去了,她更害羞。

只朗聲喊了外頭伺候的人進來,給她收拾更衣,別受了風寒才好。

因着自己的大膽主動,張婉愧的臉都紅了。

明琴以為那是害羞。

加上鐘毓有意無意的暗示,更叫跟前伺候的婆子以為二爺、二奶奶夫妻和睦,新婚燕爾的幾多情致。

定遠侯府不比宋國公府。

鐘銘今時今日的地位在那裏放着,府裏正經主子爺雖只有兄弟二人,可旁支近親,卻有一大把的多。

張婉急着早早的去上房給婆母敬茶,鐘毓卻怕她起的太早,攪擾了母親的好夢。

“什麽話,今日要敬茶的,聽他們說,府裏的那些親朋昨兒多沒散去,你偷懶耍滑也就罷了,叫外頭的人知道了,連我也要一起落個懶婦的名頭。”

鐘毓把筷子放她手裏,玩笑道:“懶婦配懶漢,我不嫌棄你的。”

張婉接過筷子,嗔他道:“我嫌棄你!”

她才不要當什麽懶婦。

鐘毓道:“就是嫌棄得厲害,也得吃過了早飯,再過去。”

他順帶又說了家裏的習慣,省的她太過操心,勞累到心神。

“母親跟前從不使人請安,老太太嗜睡又懶散習慣了,年輕那會兒,我祖母家裏的孩子要來小住,母親都借父親之口,幫着給回絕了。她起不來,又玩心大,只說自己一個人懶散就成,可別帶壞了孩子們。”

鐘毓這性子,一多半兒是随娘。

“那怎麽成?”張婉不解。

家裏祖母待自己也好,可晨昏定省是大戶人家裏的規矩,長輩們疼愛憐惜是好,但也不能壞了這些禮數。

“怎麽不成?”鐘毓貼心的給她布菜。

又道:“大嫂嫁進來四五年光景了,我不在家那會兒就不說了,其餘時候,也沒瞧見過大嫂過去請安。”

規矩都是給外人立的。

他們娘幾個過日子,可不講究那些。

張婉心裏還是不安,問道:“要是叫人知道了……”

叫人知道了不好,長輩說不說是一回事兒,自己有沒有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兒。

“府裏伺候的人可都知道。母親每日晌午才能起來,下了早朝,我跟大哥兩個若是回來的早些,還能趕上吃一回團圓飯。”

張婉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兒,心裏這才寬慰不少。

再問婆母的喜好偏愛。

鐘毓笑着開玩笑:“給您道喜,攤上個再開明不過的婆婆了。”

“母親性子雖不甚靠譜,但脾氣卻是一等的好,又腦子靈活,知道什麽事兒該說,什麽事兒不該說。萬事你只依着自己的意思來做就成,母親不會挑理,保不齊還能哄着你一起使壞呢。”

大嫂那般詭異的脾氣,都能跟老太太和睦相處,還時長有說有笑的跟母女一般。

小丫頭是跟小狐貍一樣聰明的人,豈會過不了老太太那一關。

張婉撇着嘴道:“你又诓我,等回頭我犯了過錯,我就說是你教的,看你怎麽狡辯。”

鐘毓接話道:“自學的都成,等以後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你那婆母是個什麽樣的活寶了。”

一頓飯吃的豐盛,等到太陽打雲彩眼兒裏瞧瞧露出個腦袋,小兩口才相攜一起,往上房去請安。

堂屋裏頭,家裏的親朋都坐齊了。

張婉隔着花圃,瞥了一眼,小聲抱怨道:“瞧瞧,我就說晚了,人家都在那兒等了好久,咱們過去,肯定要被取笑呢。”

新媳婦進門頭一天,敬茶的時候誤了鐘點,以後逢年過節親朋故友相聚,肯定要拿出來挑三揀四地說上幾回了。

鐘毓也探頭忘了一眼,瞧見上首空蕩蕩的圈椅,胸有成竹道:“晚什麽晚,這會兒敬茶,正是好時候。”

他領着張婉繞過庑郎,往後面寝間去。

鐘老夫人這會兒才将将起床,穿着繡花的絮棉寝衣,正坐在鏡前打盹兒。

瞧見老二兩口子過來。

她笑眯眯地拉過兒媳婦說話,跟前的嬷嬷端茶過來,婆媳兩個親親近近地就将茶敬了,紅封給了。

張婉欣喜地轉身去看鐘毓。

果然跟他說的一樣,婆母是個好相處的脾氣。

小時候,她跟着小哥哥來這府裏走動的時候,就知道鐘夫人心善。

這會兒給她老人家做了兒媳婦,也是這般的和善。

以後的日子,自是要順心許多。

又一會兒,胡氏也帶了禮物過來。

“你大哥哥早朝去了,只我一個人來。”胡氏臉上稍有孕态,拉着張婉的手說話,又不見外的跟這邊的婆子點了幾樣菜名,“我才起,還沒趕得上吃早飯,妹妹吃了麽,若是沒吃,趕着在母親這院一起?”

鐘毓這個親兒子在跟前站着,胡氏卻比鐘老夫人的親女兒還要自在。

張婉看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剛想順嘴全了胡氏的面子,鐘毓在一旁開口道:“在那院吃過了,我說家裏不講究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她又不信,非得親眼過來瞧瞧,才肯認理。”

胡氏笑着搖頭:“母親才舍不得拿那些勞什子拘人呢,又不是朝堂衙門,一家子說說笑笑的才有味呢。”

胡氏乃小門小戶出身。

早年間,她父親是老侯爺給鐘銘請來的開蒙夫子。

後來,也不知怎麽的入了鐘銘的眼。

三請四求的才把人擡進門。

也是胡氏好命,婆母善待,夫妻恩愛,就連小叔子也是個知理有能耐的人。

外頭雖說有些不善言語傳的人盡皆知。

可日子是自己過得,過好過壞,自有個人體識。

自嫁來了定遠侯府,一家子老小把她捧在手裏疼愛,連她的蠻橫勁兒都有人縱容。

胡氏日子順心,連說話都自在得很。

張婉客氣慣了的一個人。

她只乖巧地聽大嫂說話,在一旁負責點頭。

等說了一會兒話,鐘毓要領她回去,張婉才提起堂屋那一室親朋。

那些人是等着看她敬茶的,若是不過去打個照面,未免要落人口實。

鐘老夫人道:“傻孩子,不管那些的,又不跟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關門過日子,你安心地回去,萬事自有我呢。”

胡氏也笑着道:“是啊,弟妹且寬着心。”

她身子笨些,行動不大方便,勾勾手,把張婉叫在了近前,附耳小聲囑咐了兩句。

“成。”張婉抿着嘴應下,才福身退下。

她惶恐了一早上的敬茶,就這麽輕松的走了個面子。

婆母封了張銀票,拿着薄薄的一張紙,卻是一千兩的憑兌面額。

胡氏給的盒子裏裝的是一對兒金镯子,規規矩矩的手藝,分量卻是十足的沉。

未必能常戴在腕上,但擱在妝奁裏放着,也黃燦燦的喜人。

小兩口出去,鐘老夫人才得空想起來處置那一群瞪眼□□。

“攆出去攆出去,大早上的讨不順心,我還給他們臉了?”鐘老夫人手段果利,擺手就叫管家簡單的将人處置了。

那些七八杆子打不着的混賬親戚們。

真當她腦子糊塗不省事了?

老二媳婦才風風火火的經歷了那些不中聽的傳言。

他們趕在這會兒一窩蜂的要觀禮敬茶,不過是湊個熱鬧,尋着了機會,再風言風語的奚落兩句罷了。

真是給他們臉了。

那些七姑姑八大姨的親戚,餓着肚子等到快晌午的時候,也沒等來鐘家新媳婦敬茶。

底下的奴仆也是睜眼瞎。

好歹是這府裏的半個主子,坐着說了那麽一大會兒的話,連個端茶遞水的都沒。

臨到晌午飯點兒,更有奴才猖狂的很。

舉止粗魯的将衆人掃地出門,還說是老夫人的意思。

那些人多是不肯離去的,鬧鬧哄哄吵了一會兒,才全都被勸了出門。

消息傳到張婉耳朵裏,她才隐隐明白。

今兒個上房堂屋,原是擺了一出鴻門宴等着她呢。

而婆母、大嫂,皆拿她做了自己人,看似散漫地失了禮數,實則卻是用最細膩的法子,全了她的體面。

張婉嘴上雖沒有多說什麽,可是心裏卻都記了下來。

再看鐘毓時,眼地裏更是添上幾分感謝。

真哥哥是個好人。

真哥哥的母親與嫂子,更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