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有消息了!

方靖簡直喜出望外。

她馬上回複了私信與對方聯絡, 說收到私信, 問對方是否有時間詳談。對方正巧在線, 答:【可以。】

方靖緊張得深呼吸,把事情告訴了孟文飛。

孟文飛太懂方靖, 當即向網友宣布有重要事情處理, 不做飯了, 直接退出了直播。

兩個人依偎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看。

方靖斟酌又斟酌, 直覺這個人是外公在對岸的後人, 她小心翼翼寫信息:【你好, 我外婆叫何心, 1946年與王毅國結的婚,我母親是我外婆收養的, 所以, 王毅國算起來是我外公。48年外公離開後,外婆終生未嫁, 等了他一輩子。5年前外婆過世了。】

方靖編輯完,看了又看,沒敢按發送。

孟文飛道:“可以的。說得挺清楚。無論你外公在那邊是什麽狀況,你這些消息也沒什麽冒犯的。畢竟當年的情況就是這樣。若他還健在, 也九十多歲了, 記不記事也不一定。你并沒有要求什麽,只是想了解他的情況,了卻你外婆的心願而已。”

無論方靖的外婆多麽執着地認為她的丈夫一定會回來找她, 孟文飛卻是理性地與方靖分析過,六七十年的時光,是許多人一生的歲月了,基于當年的環境和現實,也許她外公已經重組了家庭。方靖當然也明白,但現在既然對方主動聯絡,想來也是可以接受各種可能的。畢竟她發布的消息一直是尋找“外公”,且對方手裏也有那張雙人照。

方靖吐了口氣,将信息發出去了。

對方一直沒回話,方靖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又或者是看了她的消息後是不是有什麽反應。她緊張地握住孟文飛的手。孟文飛攬住她,安慰地撫撫她的肩。

過了好一會,對方發來了消息:【你好。我姓吳,我祖父與王毅國是戰友,一起乘船過來的。王毅國王伯二十幾年前已經去世。】

方靖盯着那消息,腦袋嗡的一下。

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事實上,她設想過各種情況,死亡是其中的一種。但她從來沒有與外婆讨論過,外婆也從來沒有提過“他會回來”之外的其他任何一種可能。但方靖覺得外婆心裏其實也是有數的。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知道二十幾年前已經過世,方靖心裏還是難過。

難怪一直找不到。

事實上也有些組織專門幫忙尋找兩岸失散的親人,方靖記得很清楚,外婆曾牽着她的手,一趟一趟地去,把所有能想到的知道的資料都登記上了,可她知道的真的太有限,外公編制在哪個旅哪個連她都不清楚,只能期盼着奇跡。

但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沒有接到任何通知說找到人了。一開始外婆還積極的聯絡,一次次打電話詢問,後來也就不再問了。只是默默等待着。

原來,已經過世這麽久了。

那邊又發來一條消息:【我祖父受王伯之托,有機會要将他的遺囑遺物送回老家。王伯身體不好,應該是抑郁症之類的,還有其它的毛病,有時神志不是太清楚。我祖父不知道王伯妻子的全名,只聽王伯一直喚她阿心。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心情的心字。我祖父曾經按王伯給的地址寄過信,被退了回來,說地址不對。之後我祖父也過世了,他把王伯的遺願告訴了我父親。但因為不知道地址,也沒有其他聯絡方式,事情就一直放着了。】

方靖仔細看着消息,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讀,生怕漏了什麽。村裏幾經改建,村改鎮,地名也改過,這麽多年了,地址當然不對。

過了一會,那邊又發來消息:【我挺早就看到網上你尋人的消息了,但我并不是太了解王伯的事,就沒在意。前兩天我幫我父親整理舊東西,翻到了王伯的遺物,父親說是很重要的東西,讓我別亂動。那裏頭有套衣服,我妻子怕放久黴了,就拿出來曬曬,我就看到了這張照片。想到了你尋人發的照片,于是仔細問了我父親。确認了消息後,今天冒昧來找你。】

方靖眼眶熱了:【謝謝你。謝謝你的家人。真的非常感激。】

【不客氣,抱歉拖了這麽久。】

方靖的眼淚落了下來,孟文飛抽了紙巾幫她擦。

“飛哥,他們只是陌生人,可是祖孫三代卻都守諾幫我外公。”

“嗯。”孟文飛抱着她,“多幸運,我們總能遇到好人。”

方靖穩定了情緒,與那位吳先生繼續聊了聊。

吳先生告訴她,她外公終身未再娶。他聽他父親說,也曾有姑娘示好,但王伯沒答應。他總說過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有機會接老婆過來。只是那個機會遙遙無期。王伯脾氣不好,很暴躁,愛罵人,他父親從小到大都挺怕他的。但祖父跟王伯關系好,總帶父親過去串門子。父親回憶說王伯不發脾氣的時候喜歡發呆。後來年紀大了,他總說太後悔了,不應該來。要死也死在一起。有時候喝醉了,就哭起來,說阿心一定怪他,說阿心可能改嫁了,他很難過。又說阿心在等他,他想接她過來。

吳先生說,王伯的遺物有三樣東西:一套新衣、一封信,還有一張照片。

新衣是王伯說要等着回鄉接人時穿的。他的經濟條件不好,衣服沒幾件,這套新衣裁好後一直未穿。因為堅持要等那個時機才穿,結果一直沒等來機會。

信應該是給阿心的,但他們全家都沒拆過,所以不知道內容。

照片就是那張,幾經摸撫,透着思念,磨損得厲害。

方靖問他:【我外公過得好嗎?】

吳先生隔了挺久才回複:【我不是他,不是他覺得如何。但從我父親說的那些事裏,我覺得并不好。他似乎一直是悔恨自責,總說死也該死在一起,他不該離開。所以才會生病,走得也早。】

方靖回道:【我外婆從來沒有怪過他,沒說過一句責備他的話。】

【嗯,現在也許他已經知道了。】

是啊,現在也許已經知道了。他們如今應該重逢了吧。

方靖與孟文飛道:“飛哥,我想去把外公接回來。”

“一定是要去的,但不能着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合适。而且要去,你還得辦許多手續,不是想走就能走。跟吳先生說說,我們準備好就過去。”

方靖說了情況,吳先生表示理解。他願意協助辦理相關手續,在方靖來之前,他會保管好所有東西。

吳先生下線了。

方靖心裏百感交集。

外婆一生困苦,卻過得樂觀開心。外公孤獨終老,悔責相伴,疾病纏身。若是外婆知曉,定是會很心疼吧。

第二天,孟文飛帶方靖去了外婆墓前,方靖把事情告訴了外婆。

一月天氣極寒,有冷空氣來襲,但枯樹落葉,開春時卻仍會綠芽綻放。生命裏有情感相依,生生不息。方靖撫摸着外婆的墓碑,似乎聽到外婆勸慰的聲音。

方靖想,外公外婆,現在應該已經重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外公的事情就這些了。後頭會進入我說的最後一個大劇情——阿靖的廚神之戰。

看到有人問段總和李總這一對,我會寫,但現在不知道劇情能寫多少,如果不夠多就當實體書番外,夠多就寫單行本。會開一個預收,大家回頭可到專欄搜一下,文名暫定《任性遇傲嬌》。不論最後是寫番外還是單行本最後都會放到那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