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時間是修複傷口的良藥,顯然,這個時間是指歲月,歲月是很長很長的時間,顯然,不是指24小時。

所以,翌日,楚凝仍未修複,但,一寸光陰一寸金,總不能因為心空腦空就任由時間偷偷的溜走,不如進行體力勞動,做做整理清潔工作。楚凝拿起了抹布,走向衛生間。

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辦公桌,楚凝整整坐了七年,從21歲坐到28歲,從少女坐成剩女。楚凝仔仔細細的擦着辦公桌的角角落落,一個縫一個縫的擦着書架,一個按鈕一個按鈕的擦着鍵盤,擦着自己這七年的時光。

二十八載忽然已過,楚凝心想,真個是:惶惶三十年,書劍兩無成!

楚凝正低着頭擦着想着,一個男聲傳來:“早!”

于小雅也回了一個:“早!”

這個男聲又說:“r,今天怎麽這麽有空閑?想做體力勞動了?要麽把我這邊也擦了吧。”

真是天大的笑話!有聽說徒弟給師傅擦桌子的,哪有師傅給徒弟擦的?這個intern臉皮真是厚啊!也是,像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自小便是被伺候大的吧,自是不懂這些規矩的。

楚凝擡起頭來,說了一句:“你,遲到了!”

池崇陽愣了一下,她說的不錯,早上八點半上班,現在都八點四十多了,昨晚他對着這abc三家公司研究到半夜,又把昨天對a公司的了解做了總結,淩晨才咪了一會兒,确實今天早上起晚了,他,确實是遲到了。

正要回話,那個女人已經走出去了,她走的很快,望着她的背影,池崇陽扶了下額頭:這就是他的r嗎?一張冰山臉也就算了,那張嘴,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就甩冰刀子!這女人的skill(溝通技能)不及格吧!

被池崇陽腹诽的楚凝已經站在咖啡吧裏,眼睛直直的盯着咖啡機磨咖啡。公司裏的那群女孩子還在續着昨日的話題接着讨論,讨論着刷新公司顏值,刷新公司車價記錄的新人,各種猜測歸納一下,就三點:池崇陽結婚了嗎?池崇陽有女朋友嗎?池崇陽是富幾代?

楚凝默默的煮着咖啡,聽着周遭興奮變調的女音,竟然不反感了。人各有志,人家想走婚姻這條捷徑有什麽錯呢?人家不願選擇一窮二白原始積累財富這條路有什麽可指責的呢?只要不觸犯法律不違背道德有什麽可鄙視的呢?

人,何不世俗的幸福着?

她們熱議的主角确實有着一副好皮囊,池崇陽帥酷的臉上常帶着壞壞的笑,笑中又隐着七分傲氣三分張狂,就算沒有錢財支撐,也是一個迷死少女不償命的主。

但是,楚凝眉頭一皺:按他的學歷,按他的家境,最主要的是按他的專業,為何要來在a公司?是想體驗凡人的生活?那為何第一天上班就開寶馬x6,他在炫耀嗎?向誰炫耀?想耀瞎公司女孩的眼?想挑動這幫女孩的心?他是主動的!他是故意的!肯定!絕對!

想曹操,曹操到。

池崇陽吹着口哨走進來,他和衆位女士虛點着頭打招呼:“早!早!美女們,早!”然後端起楚凝剛剛煮好的咖啡,倒了一杯,一口入喉,真提神。

叽叽喳喳的女人們立刻噤聲,一秒鐘變成淑女,靜默的抿着咖啡,互相給着眼神,原來想得到的得不到的最初階段最讓人心癢難耐,最讓人容易做些谄媚的事情。楚凝覺得無聊,提腿走人。

僵持了好一會兒,整個咖啡吧自若的只有那個異性,終于,終于,有人忍不住發問:“池帥,你八幾年的啊?”

“池帥?”池崇陽挑眉。

“怎麽樣?滿意這個嗎?我們一致全票通過的。”

池崇陽左手撐在吧臺上,右手端着咖啡,左腿支撐身體,右腿交叉在左腿邊,修長,潇灑,雅痞就是這副模樣吧!他嘴角拉出一絲笑容:“不錯,你們喜歡就好。”

“哎呦,池帥,你到底多大嘛~?”

“不用問,喊池哥哥就行。”

“池哥哥是專稱吧?我們這麽多人喊你池哥哥,你就不怕女朋友吃醋哦~”

“我倒是希望有個人吃醋呢,要不美女們給我介紹個?”池崇陽直接回答了大家的潛臺詞。

“沒問題呀,我身邊單着小姐妹多着呢,不知道池帥喜歡什麽樣的呀?”

“嗯,要求不高,第一活的,第二女的!”他只有180天的時間,繞來繞去是多麽的浪費命,池崇陽也懶得費腦細胞,索性拿網上的話搪塞。

“那我們這咖啡吧裏的豈不是都符合?池帥領一個呗!”瑞貝卡走進來。

衆女見瑞貝卡,紛紛打了個招呼,排隊洗咖啡杯子,各回各室了。

一分鐘,莺莺燕燕一掃而空,池崇陽伸了個大拇指:“真有威攝力!”

瑞貝卡在池崇陽旁邊坐下,說:“不是怕我,是怕人力資源部經理這個title(職位)!說到底不過錢權二字,我有權,能影響她們的錢。a公司是純美企,朝八點半,晚五點,工資不低,工作環境尚佳,還有國外出差的機會,在人才市場上一直是供遠遠大于求。客服-財務-人力資源-購買-前臺這些崗位的普通職員,我一天之內就能找到替代人選。”

池崇陽點點頭,殷勤的倒了杯咖啡給瑞貝卡端過來,說:“那你以後可要罩着我,随時來幫我解圍。”

瑞貝卡大方接受,接過來,喝了一口,說:“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招搖!”

“招搖?我主動招誰了?上帝作證,我昨天交談的99%都是男同胞,他們嫌我煩,我都去找那兩個國際友人談心了,真的沒有招這些花惹這些蝶兒!”池崇陽喊冤。

“嗯,你說的倒也是實話,我看到了,入職第一天就和本公司高高在上的兩位美國監工聊的火熱,真有你的!”瑞貝卡笑笑說:“我指那個。”她用下巴指了指辦公樓前的停車場。

池崇陽順着看過去,擡擡眉,問:“怎麽了?”

瑞貝卡翻了一個白眼,懶的說話。

“我炫富?”

“嗯哼!”

“匹夫無罪,懷璧有罪,”池崇陽雙手一攤,聳聳雙肩:“我若說昨天特意把法拉利換成了寶馬,你是信?還是覺得我更在炫?”

瑞貝卡扶額:差距!差距啊!

過了一會兒,瑞貝卡左手大拇指頂着下巴,其他四指遮着嘴巴,右手輕輕的用小勺子攪動着本已經溶化了很均勻的咖啡,低着頭說:“我倒有個一勞永逸的主意,。”

“請講。”

“我可以把自己借你用一下,保證沒有人敢再行騷擾之舉。”

真是個膽大,還奔放敢收男人的熟女!自己這是離了狼窩又入虎穴嗎?池崇陽乜着眼看過來:“狐假虎威?”

“哈!”瑞貝卡左手從嘴巴上拿下來,随意一揚頭,挑着眉捎說:“看不上本姐姐?可惜你沒的選,能鎮住那幫小姑娘的單身女子只有我和阿凝,阿凝,你應該知道了吧,你就算是被這些蜂兒蝶兒采光光了,她眼都不會擡一下!”

是啊,自己的這點色自己的這點錢誘得了別人卻不包括她,她根本就不想理自己,怎麽會給自己解圍?正想着,楚凝開完晨會,此時正抱着每日需确認的一大摞工單從咖啡吧前走過,還是那張沒有七情六欲的素臉。此時,相較而言,池崇陽覺得還是這個冰山臉更舒服些。

“她讓這三天去車間培訓。”池崇陽看着楚凝的背影說,端着咖啡要離開,又轉身對着瑞貝卡伸出食指虛點一下:“下次,還要幫我解圍。”

瑞貝卡笑笑不語。

—-

晚,池崇陽回到家,正要開燈,卻看見有個人正端坐在他家的沙發上,靜默的,獨自品酒。

“哥,你怎麽不開燈啊!吓我一大跳,差點就把我這包朝你掄過去了。”池崇陽換上拖鞋,挨着池崇銘坐了下來。

客廳的燈光斜射,照着一樣濃重卻飛揚的眉,一樣高挺的鼻梁,一樣棱角分明的嘴形,俱是一等一的外貌。按說兒子像娘,池家的基因真是強大。

五分相似的容貌,十分迥異的個性。

池崇銘比池崇陽年長五歲,從小便沉穩,就像現在池崇陽穿着休閑毛衣牛仔褲,而池崇銘卻仍西裝革履,領帶還規規矩矩的系在脖子上。

“這兩天工作如何?”池崇銘晃着酒杯低頭聞着紅酒的味道,發出詢問。

池崇陽墊了個抱枕以最舒服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長腿伸展着,說:“還行,就是那公司女人太多,我太受歡迎。”

“哦,那要小心,別出來一個段位高的,用美女計把你擒獲了。”

池崇陽挑眉,自信的搖搖頭:“我倒是對美女免疫的。”又想起一張冰山臉,說:“為了節省時間,我确實在考慮要不要用美男計。”

“嗯。”池崇銘又說:“別惹上麻煩就好。”

池崇陽問:“哥,你怎麽這麽快把我弄進a公司的?”

“簡單,各行各業都有個圈,做人力資源的也互相認識,我的人力資源總監通過中間人塞給對方5萬。”

“哦,”池崇陽了然,怪不得那個披着大波浪長發穿着及膝皮靴的瑞貝卡穿着打扮要貴一些,原來是生財有道。

“阿陽,今天爺爺還問起了你。”

“哥!你沒有說我已經回來了吧?”池崇陽“嗖”的坐了起來,看着堂哥搖了搖頭,心才放回肚子裏,說:“哥,你可要将美國那邊的保镖和管家封口,一定幫我瞞着!他們,你是知道的,最喜打着幫助疼愛的名號動用關系資源插手我們的事。這是我的第一個項目,我很看重,否則也不會為得虎子深入虎穴。讓我獨立完成,行嗎?”

“好。你需要多長時間?”

“半年。”

“我盡力。”

池崇陽拱手抱拳:“多謝,多謝。”

池崇銘笑笑:“可以和我說說你的項目嗎?”

“當然!”池崇陽從包裏掏出紙筆,畫與話交叉進行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a公司是做實業的,此行業面窄,門檻高,科技含量高,利潤率80%以上,市場上基本處于寡頭壟斷,主要競争者只有bc兩家公司。我計劃組織二打一,打擊到一定程度再買過來,然後把另外兩家的人才挖過來。嗯,也不排除扶持其他有潛力的國産公司,我需要一個月的親身考察,再做決定。”

“嗯。”池崇銘颔首,阿陽對他的感情一如往昔,而他卻知道阿陽的能力如今是一日千裏,這個堂弟早晚會變成連接管祖業的他都要仰視的參天大樹。自己的父親對叔叔的成就已然是望塵莫及,難道他們兄弟又要重複上一輩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