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飛笑完一回合， 看到了方靖皺巴的小臉和哀怨的眼神。那表情讓他差點忍不住又笑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 把手機還回去， 一本正經問：“什麽時候拍的？”
“三年前。”方靖悶悶地把手機收好。“那會我外婆還沒走呢，正生着病，我想着如果有機會打聽到外公的消息就好了。外婆一直在等他。”
三年前？那她應該才十八、九歲吧。
孟文飛再清清嗓子：“光線不好，周圍環境也不上鏡， 你拍的角度也不對，衣服不合适，太老氣， 沒弄頭發， 也沒上妝，所以不好看。”
“哦。”
孟文飛忍不住摸摸她的頭：“鄒岚的建議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
“學習一下那些美食博主， 想一想自己能怎麽做，然後再做決定。”
方靖點點頭。
“周六想去嗎？”
“想。”方靖答完趕緊又道：“可我周六要過來上班。”
“把我帶上就行。”孟文飛道：“你明天自己約鄒岚，周六帶我去。”
“行。”方靖很開心。
周六， 方靖上午到孟文飛家裏收拾家務， 做了午飯。飯後孟文飛開車載她去了鄒岚公司的錄影棚。
影棚不大，說是影棚， 其實就是個大屋子，裏頭只有廚房。靠牆一排嶄新靓麗的廚櫃， 牆壁上挂着各式鍋、刀具，廚櫃前面是一個一字形的中島，操作臺、竈臺、鍋具、料理工具、菜品材料一應俱全。
棚裏打着燈，到處都亮堂堂的。中島前面有兩臺攝影機。方靖他們到的時候， 攝影師還沒有就位。
攝影機後面靠牆有五排椅子，高低錯落，可以容納百餘名觀衆。
方靖站在椅子旁，眼睛盯着那個超大的廚房看。周圍的人來來往往都在忙碌準備，她都沒注意。
孟文飛看了看她：“走過去看看呗。”
方靖愣了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錄影還沒開始呢，你就看看，又沒弄亂他們的。”
方靖有些心動，掙紮了一下：“飛哥你去嗎？”
“你自己去。”
方靖猶豫，但終究沒忍住。她看了看孟文飛，又看了看周圍，然後晃悠晃悠走到廚房去了。
所有的東西都很精致，比她夢想中的廚房還要完美。方靖按捺不住，伸手碰了碰竈臺，拿起了鍋子掂了掂，很有分量，挺沉的，她覺得還算順手。
刀具貼在牆上的磁鐵木質收納條上，整齊的排成一排。黑色的刀身，質感十足。一旁擺着的多功能削刨器鋼質完美，盆漏做工精致。另一邊的骨瓷碗盤熠熠閃光，瓷質細膩，花色秀雅。
方靖在廚櫃前慢慢踱步，一件一件仔細看。再轉向中島，手指在操作臺上劃過。
孟文飛就站在不遠處一直看着她，她着迷的樣子讓他微笑。
鄒岚走了過來，站在孟文飛身邊，她也看着廚房裏的方靖，嘆道：“她是真的很喜歡廚房啊。”
“對。”孟文飛點頭。“她是真的很喜歡。”
鄒岚把目光從方靖那邊轉到孟文飛臉上，低聲問他：“你們……在戀愛？”
孟文飛笑了笑：“沒有。”
“那麽……”鄒岚再看看方靖，“是你喜歡她？”
孟文飛沒馬上答，他頓了一會，看向鄒岚，道：“現在說這個還有點早。”
鄒岚笑了，沒再說話。
早嗎？要是你能看到自己看她的樣子，大概就不會這樣說了吧。
她先前還以為孟文飛一副當家作主的姿态是基于利益關系，但前天吃飯和現在的觀察，她不這麽想了。難怪他說他不做她經紀人，會埋沒她。這樣的珍惜和保護，不是喜歡又是什麽。他看她的眼神，跟她看着廚房的眼神一樣。
“你知道尹則嗎？”孟文飛忽然問。
“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尹老板。”
“他跟你們有合作嗎？”
“還沒有，我們老板倒是想來着。但尹則有自己的公司，他的團隊比我們強太多。而且他自己就是個招牌，神級人物，跟普通網紅博主比，就是一線與三四五六七八線的區別。”
孟文飛輕哼：“這麽厲害？”
“确實很牛。但他跟我們這邊路子不一樣，我們做節目做營銷，商業合作為主，是媒體類型公司。而尹老板做實體餐廳。他有四間主題餐廳，針對不同受衆，每一間都很掙錢。”鄒岚看向孟文飛：“怎麽，你想給方靖鋪尹老板的路子？”
“不。”孟文飛搖頭，“我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随便問問。”
鄒岚道：“尹老板不收徒弟，不帶新人，他只簽成熟的主廚。他的主廚基本單拎出來就是一個圈內明星了，能獨擋一面，技藝超群，粉絲衆多。尹老板也是深谙營銷之道的人。強将手下無弱兵。方靖現在只是個素人，不可能的。”
“放心。”孟文飛語氣特別篤定，“我沒打算把阿靖往尹大神身邊送。”
鄒岚笑笑，想了想又道：“不過尹老板有些東西方靖倒是可以參考下。尹老板勝在很有創意，美食和不同類型的點子結合很好，很有賣點。比如他有間餐廳，叫‘當幸福遇見美食’，就有許多情話菜譜，情侶菜譜之類的。我看方靖上次做的家宴很有那個意思。那時我找方靖的店，也是聽說她的菜單有些很有趣的設定，有時會配合客人心境做些應景的菜。這些都算個人特色吧。但如果她要上媒體營銷包裝，這個點得有分寸，否則會被打上跟風和山寨的名頭了。”
孟文飛皺皺眉，所以在尹大神的盛名之下，如果方靖要重開“終于等到你”，倒成高仿貨了？那是她外婆的感情和等待，方靖滿腦子浪漫情懷的人，肯定不會放棄的。
“不必着急。以後的事還遠呢。”孟文飛道：“阿靖現在需要一個踏實的起點，不必浮躁的跟別人比較。”
“說的是。”鄒岚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
正說着，門外有些喧鬧聲，一個三十多歲的戴眼鏡的斯文男人笑呵呵地走了進來。孟文飛提前看過他的微博，知道這人就是陳國希。
主角到了，工作人員趕緊各就各位。鄒岚帶着編導也過去了。陳國希跟大家一一打招呼，很和善親切。
方靖聽到聲音，趕緊一溜煙從廚房區跑了下來，跑回孟文飛身邊。
“這是間夢幻廚房。”她小聲嘆息。
“有多夢幻？”孟文飛被她的語氣逗笑。
“太漂亮了。而且竈臺上的那口鍋四千多塊，德國的牌子，我在網上見過。後頭牆上那套刀具也得三千多。”方靖眼睛都閃着紅心，“真想用用看。”
“這麽貴，敗家。”孟文飛故意這麽說。
方靖很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他那個小小的音箱還四千多呢，怎麽不見他說敗家。
“我寧願用周傑倫換那口鍋。”不好意思直接吐槽他那敗家音箱，只能隐喻一下了。
孟文飛有些愣，用周傑倫換鍋？周傑倫知道嗎？好想笑，要忍住。
“你是不是傻？”壓低聲音調侃她。
方靖一本正經：“我開玩笑的。周傑倫又不是我男朋友，當然不能拿去換。”
等等，難道她男朋友就能拿去換鍋？孟文飛頓時覺得這個不好笑了。
他用開玩笑的口吻交代她：“想做這種事之前，記得跟你男朋友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我的人我做主。”反正又沒有男朋友，随便說說。
孟文飛：“……”
人生贏家你這麽霸氣你家男朋友知道嗎？
可人生贏家似乎沒在意這話題，她一直盯着廚房方向看。
廚房區域內，一撥人在中島竈臺那兒對節目流程，有化妝師過來給陳國希又補了補妝，工作人員給陳國希別上了收音麥克。陳國希一派從容淡定，認真聽別人說話，然後也輕聲回幾句。
不知道大家說到了什麽，陳國希還哈哈笑了。斯斯文文的男人笑起來如沐春風，賞心悅目。
孟文飛看了他兩眼，再轉向方靖。
方靖仍舊是目不轉睛。
“你是在看陳國希還是看那口鍋呢？”
“剛才國哥拿起的那壓蒜器你看到了嗎？就是一直放在鍋邊的那個。跟那鍋一個牌子的，我在網上見過，要三百多塊。”
孟文飛：“……”
“國哥真幸福，能用上這麽好的壓蒜器。”
孟文飛：“……”
所以這次過來的目的究竟是開開眼界學習取經，還是對着高檔廚具流口水的？
很快，錄影開始了。
這錄影沒有現場觀衆，椅子上稀稀拉拉坐着些閑雜人。孟文飛拉着方靖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
方靖小聲對孟文飛道：“國哥一點兒都不緊張，好厲害。”
孟文飛轉頭看她，她小臉繃得緊緊的，兩手緊握放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
“你緊張？”
方靖點點頭，眼睛都沒瞥孟文飛一下，繼續盯着陳國希。
別人上鏡她緊張個什麽勁。孟文飛真是無力吐槽她。
錄影過程順利，方靖看做菜看得很專注。孟文飛看看這邊看看那邊，不得不說，陳國希是個優秀的美食主播，他做菜動作流暢，談吐幽默，對着鏡頭落落大方，一個人就掌握了廚房的節奏。他一邊做菜一邊說話，微笑的樣子親切又溫暖。這類型很有觀衆緣，相當吸引粉絲。
“他帥嗎？”孟文飛問方靖。
“帥。”回答得很果斷。
“他帥還是尹則帥？”
“尹大神帥。”回答得仍舊果斷。
“嗯。”
這還差不多。孟文飛覺得自己真是心胸寬廣。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下基友的文：沉筱之《恰逢雨連天》：柳朝明記得，初遇蘇晉，是景元二十三年的暮春。那個時節總是多雨。他在朱雀橋邊落轎，她隔着雨簾子對他一揖。雨絲洋洋灑灑，他看不真切，只記得她一身素衣，明眸深處仿佛有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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