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愛我…”沈臨熙眼神溫柔,嘴唇蒼白,“你只愛過我。”

他病态偏執,一字一句糾正起清歡所言。

清歡耐心耗盡,懶得理會這瘋子。她轉身離去,裙擺卻被雙帶血的手拽住。

沈臨熙茶眸泛紅,宛如受傷的小獸,着急掀開袖擺,像清歡展露他割肉剜血的傷疤。

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沈臨熙纖長的睫顫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環住清歡腰身,溫聲軟語,“我好疼,你不能抛棄我…”

他病怏怏的,好似走投無路的賭徒,重現初遇場景,試圖換取清歡一點點同情。

沈臨熙茶眸布滿水霧,“都是我的錯,我餘生給你當牛做馬來償還當初騙你的事。”

清歡嫌棄推開他,沈臨熙眉眼乖順,可憐又凄慘,“你別不要我。”

昔日天之驕子卑賤如狗,徐清宴靜靜看着這幕,似已預料到清歡會心軟。

但清歡眉眼厭惡,毫不留情開口,“怎麽沒疼死你呢?”

沈臨熙臉色慘白的瘆人,跌麗茶眸徹底失去神采光亮。

他吐出鮮血,望着清歡決絕離去的背影,費力道,“你想我死,我就去死……”

門被無情落鎖。

沈臨熙氣息奄奄,倒在冰冷地面。

他咬破手指,撕扯衣衫破布,寫起血書。

沈臨熙清楚,母後放不下他,留了親信照看,他失蹤多日,親信很快便能尋到這了。

沈臨熙扯唇笑笑,寫下血書,“望母後成全,兒臣要與清歡結發為夫妻,請您操辦我們的冥婚,完成兒臣生前最後的心願。”

他漆黑的長睫覆蓋茶眸,那雙手拽着血書,将最後的一點愛意甘願獻于清歡。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姜清歡,你只能愛我。

烏雲橫卧天際,電閃宛若銀蛇。

清歡聽到愛意提示那刻,喬裝打扮的動作加快,“沈臨熙死了。”

徐清宴見她神情惋惜,想到方才的苦苦哀求,以為清歡動情但礙于仇恨無法原諒。

他寬慰道,“你們此生無緣,莫要傷懷……”

清歡秀眉緊蹙,出言打斷,“我是可惜他一死了之,世态炎涼折磨不到他了。”

她嫣然笑起,“要是活着沈臨熙定會瘋,瘋瘋癫癫的皇子活在宮中,那凄慘的處境可想而知。”

徐清宴神情微怔,認真打量起這姑娘,原以為她會被天之驕子的深情感動,最終愛上他們。

未料意志力如此強大。

男主都去死了,她仍是看笑話道,“門別開了,這幾日炎熱,我想讓他死無全屍。”

徐清宴長睫輕垂,突然頓悟為何清歡能覺醒意識。

清歡着急出城,沒功夫與他認真告別。

此番二人合作順利,他穿越成僧人告知了季臻,與她一同算計沈臨熙,也算有幾分交情了。

不過按徐清宴所言,他穿越的每具身體都是未得到報應的惡人。

縣令之子是強搶民女,高僧是殺人逃竄,他為伸張正義而來,也只能留在這等死。

清歡裝扮好,匆匆囑咐幾句,“林氏見沈臨熙慘死,定不會輕饒你,到時你将罪責往我身上推,你死前便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徐清宴黑眸流露別樣情緒,溫柔應了聲。

他垂眼看她,撒了個謊,“我天生沒有痛覺的。”

清歡背起行囊,松口氣道,“那就好,我先走了。”

徐清宴睫毛顫抖,望向清歡背影,直至消失不見,他才收回視線,“姜姑娘,下回再見。”

金秋十月,燕安邊境已下起暴雪。

清歡拄着木棍,僞裝老太,搭行馬車進入燕安,她用沈臨熙剩下的愛意兌換二十點醫術。

邊境物價極高,原話本又是男頻文,女子皆被寫為無怨無悔的賢妻良母,省下那幾十文買藥錢給自家丈夫買酒喝。

導致每年這時都有不少體弱的窮苦婦人染寒去世。

清歡資金有限,沒錢租鋪子,她裹緊棉衣,在酒鋪旁撐着小攤,賣着傷寒藥。

她價格定的低于市價,引得不少咳嗽婦人駐足,五文錢的藥幾人猶豫躊躇,生怕被家中丈夫斥責毆打浪費錢。

清歡原打算直接送,但多數人不信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她只得在外吆喝一個時辰,凍的雙手泛紅,才佯裝受不住的凍,将藥分發于婦人,嘴裏還念叨着,“太冷了,我受不住了。”

“算了,沒幾文錢的玩意,我拿着還凍手,你們誰咳誰拿回去喝吧,我就當行善積德了。”

剩的三十包藥被發熱婦人們領走,清歡懸着心才放下些,收攤回驿站。

清歡掂量錢袋,還有十兩銀子,除去她吃住,還能再熬六十包藥送人。

季臻發覺自己能力無法使用,出言提醒,“天道察覺到男主死亡了,你的氣運恐怕會被壓制。”

“霍晏禮也知曉所有真相了,萬事小心。”

清歡點頭應着,救人面板原來十三人已變為八人,将六十包藥發完,應就能助娘親渡投胎轉世。

到時無牽無挂……清歡眼神冰冷,認真思量起讓霍晏禮怎麽死好,一時沒留神便直直撞上隊兵馬。

她摔倒在雪地,官兵見她是套老婦裝扮,便也沒有過多為難,正欲啓程之際,馬車簾卻被掀開。

官兵連忙上前解釋道,“驚擾到您了,一老婦沖撞兵馬,不甚摔一跤,這就啓程。”

霍晏禮神情憂郁瘆人,狹長鳳眸落向那抹一瘸一拐的背影。

他心髒跳得極快,跌跌撞撞地沖下馬車。

冰天雪地,霍晏禮摔倒在地,他黑睫顫抖,目光卻愈發炙熱,“将她帶過來。”

時隔多月再見清歡,如霍晏禮預想般容光煥發,可見這幾月過得不錯。

也是黎衍又瞎又瘸,沈臨熙死了,他被仇恨折磨得形容枯槁,夜不能寐。

大仇得報,又怎能不開心。

他黑眸看不出什麽情緒,看着被官兵壓制的女人,寒冬臘月,臉頰雙手凍的通紅。

他眼瞳幽深,冷冷道,“上來。”

清歡被推上馬車,邊境苦寒馬車并不寬敞,二人挨得極近。

霍晏禮索性伸出手搭在清歡肩膀,他不似沈臨熙與黎衍,一個常年養尊處優,只會些花架子,另個又瞎又瘸,行動都無法自理。

他自幼習武,自發配邊境便跟随剿匪立功當上将軍,武功與清歡不分上下。

他察覺懷裏女人掙紮,摟的愈發緊些。

霍晏禮垂眼看她,粗粝的手指擦拭清歡臉上的脂粉,“抹的什麽這麽醜,差點認不出你了。”

他力道極大,搓的清歡臉生疼,她隐忍不發,待男人手擦拭她口脂時,發狠咬住。

霍晏禮手指鮮血淋漓,他卻并未抽出,反倒任由清歡咬至斷裂,“還有四十愛意不要了嗎?”

清歡冷靜下來,将手指吐出。

霍晏禮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中指,擡指将血抹到清歡臉上,“就那麽恨我嗎?”

清歡倚在廂璧,緩緩開口,“我用自身氣運,好心讓你知曉當年真相,為你母親阿姐鳴冤。”

“身為你的救命恩人我顧念舊情,沒要你這條狗命,只是收集你的愛意兌換武功自保。”

“我對你已經足夠好了。”

霍晏禮黑眸流露些笑意,将手靠近暖爐,待暖些揉着清歡凍紅的臉,“對我這麽好,我們明兒就成婚得了。”

清歡擡眼看他,認真道,“行啊。”

霍晏禮收起戲谑神情,靜靜盯着清歡,見她并非玩笑,死寂的心跳動。

他通過夢境知曉真相,清歡編寫的忘情蠱巫書用他壽命諸如此類報複他的手段。

霍晏禮從未怪清歡,只覺得虧欠她。

從前為霍清清求藥欺騙她感情,喂她忘情蠱害她患上心悸症重病不起。

她怎麽報複都是他罪有應得。

他沒想奢求清歡原諒,原打算着待他羽翼豐滿去晟昭将她搶回自己身邊,慢慢補償她。

霍晏禮喉嚨滾動,小心翼翼問着,“你所言當真?”

他漆黑的瞳亮起微弱的光,掌心緊張地發汗,靜靜等着清歡答複。

良久後,她漫不經心嗯了聲。

霍晏禮黑睫垂落,嗓音沙啞,“我還以為,你此生都不會原諒我了。”

他想過若清歡不原諒他,他該如何是好?他愛她,自不能放她離開,只能将她困在身邊,與她做對怨侶。

但此刻清歡卻願嫁給他,霍晏禮眼圈泛紅,将清歡抱入懷裏。

他抱得極緊,想将清歡揉進自己骨髓,與她變為一體,永不分離。

霍晏禮眼睫輕垂,思及清歡收集他愛意兌換獎勵這事,如今他也能操控愛意值了。

愛意被收集幹淨,他才會死。

但只要留一點愛意,便能活着與清歡厮守。

清歡推搡男人,他卻抱得愈發緊。

她斂住眼底厭惡,步入正題,“但我可不要跟你在這苦寒之地吃苦。”

霍晏禮長睫濕漉,伏在清歡肩膀,“我怎舍得讓你跟我吃苦。”

霍晏禮黑眸黯淡下去,他熬過父子相殘的酷刑,卻沒熬過霍時身為君王的驕傲。

霍時知曉真相後,并不願承認自己過錯,更否認虧待徐音。

霍時褫奪他的姓氏,将他發配苦寒之地不認他這兒子。

好似如此,他為君這一生便并無差錯,史書上記載他便是勤政愛民,與李嫣然帝後情深。

真是可笑至極。

若沒徐家,霍時那畜牲怎能登上王位,好在萬人迷光環已解,外祖父清醒過來。

霍晏禮眼皮垂下,他白皙修長的手撫摸清歡的發,認真承諾,“讓你當我的王後。”

見懷中人沒什麽反應,他眼神略帶侵占,親了下清歡耳朵,将三十九點愛意獻給她,“不許再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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