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清歡并未答應,反倒嫌棄推開他,擦拭自己耳朵,“誰讓你親我的!”
霍晏禮眼眸微怔,不解詢問,“你不是原諒我了嗎?”
他怕唐突清歡,還未敢親臉。
但見清歡不悅,霍晏禮漆黑的瞳顫抖,主動認錯,“以後沒經你允許,不會親你了。”
清歡拿起案面的紅木板子,便扇向霍晏禮的薄唇,他吃痛皺眉,卻沒有躲閃。
他知曉清歡有怨氣,許是給她愛意值一事又勾起了清歡的回憶。
他臉頰通紅,嘴角滲血,沉默受罰。
他活該的。
直至打到霍晏禮雙唇潰爛,清歡才住手,“知道為什麽不讓你親我嗎?”
霍晏禮黑眸晦暗,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拉扯過清歡的手,想寫不用解釋,要打就打。他習武多年比黎衍,沈臨熙都經打。
清歡卻不耐煩甩開,霍晏禮眼睫垂落,牽動着壞掉的唇,費力開口解釋。
卻被清歡打斷,“因為你太髒了。”
髒?思及過往,霍晏禮頭疼欲裂,再度發病,他臉色蒼白如雪,心髒如被千斤重巨石砸過般。
清歡眼底厭惡不加掩飾,“你從前與霍清清在一起時,沒少幹這種腌臜事吧。”
霍晏禮身形僵硬,認真搖頭,他沒與霍清清做過任何逾矩之事。
清歡神情冰冷,“我一想到你喜歡霍清清十年,我就覺得惡心。”
惡心,惡心。
霍晏禮臉色瞬間蒼白,他雙唇裂開滲血,想盡辦法像清歡證明他沒有。
清歡只是搖頭,“我不嫁你了,你不為我守身如玉,我清清白白的,而你卻不遵守夫道。”
“像你這等見異思遷的負心漢就該去死。”清歡又惱怒拿起紅木板子抽打霍晏禮,“你死了算了!”
霍晏禮眼眶泛紅,淚驀然滴落,頭疼的甚至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都怪他,都怪他。
若非他愚蠢受萬人迷光環蒙蔽,母後與阿姐怎會含恨九泉那麽多年,清歡又怎會平白受苦。
他這樣人活與世上與禍害有何區別?
馬車簾卻被猛地掀開,一身披盔甲的青年狠戾盯着清歡,“将軍冒犯了。”
劉得解下腰間藥瓶遞于霍晏禮。
自将軍得知前王後被害真相後,便精神衰弱,患上嚴重憂郁症,時常昏沉到半夜,痛恨地扇自己巴掌。
劉得心疼望着自家将軍,見他清醒過來,才怒不可遏瞪向清歡,“來人!拿下這刺客!”
清歡目光不善,男主們身邊都有貴人忠仆,此人便是日後是霍晏禮助力之一。
霍晏禮揉穴,長眸浮現殺意,擡手掐住劉得脖頸,“你是什麽東西,膽敢跟夫人大呼小叫!”
劉得如污穢般被扔下馬車,霍晏禮擦拭唇角鮮血,擡眼望向坐在車內的清歡。
發病時清歡所言及打嘴刑罰,霍晏禮也明了她心中所想。先前成婚所言不過是為更好戲弄他,報複他,她從未原諒他。
霍晏禮眼神黯淡,片刻不離盯着清歡,但恨比愛更長久不是嗎?
他黑眸宛如琉璃,清澈又炙熱,當衆士兵将領面竟屈下膝蓋,虔誠跪地。
衆人嘩然只覺恍惚,素來肆意妄為,脾氣差勁的霍将軍,竟給個女人下跪?
清歡靜靜望着他,霍晏禮神情認真,一字一句道,“我今以天地為誓,若與霍清清有過逾矩之舉,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劉得震驚不已,方才清歡的胡言亂語他聽得一清二楚。
此女不遵守婦道,要求将軍為她守身如玉,宛如潑婦般咒将軍去死,簡直是歹毒至極。
将軍竟未砍了這女人?劉得認定清歡給将軍下藥,他直覺此女留着便是禍害,日後定會害的将軍萬劫不複。
他摸索袖中抹毒短匕,想親自誅殺這妖女,哪怕以性命為代價,也能不見将軍被此女蠱惑,陷入絕境。
劉得向霍晏禮磕頭求他饒恕,清歡仔細打量劉得,故作副漫不經心的困倦模樣。
霍晏禮眼眸深如黑潭,冷冷審視劉得,“拖下去,杖責一百軍棍。”
話落。
劉得迅速起身,拿出短匕刺向清歡。
霍晏禮黑瞳緊縮,擋在清歡身前。
匕首插入心口,他額間滲出冷汗,猛地吐出鮮血,即刻拔劍指向劉得。
未等人開口解釋,那劍便砍向劉得脖頸,不過片刻,頭身分離。
劉得頭顱滾落在雪地,清歡收回目光。
霍晏禮神情陰鸷,陰沉開口,“日後軍營誰若敢有謀害夫人之心,我定将其剝皮抽筋,再誅其九族。”
行刺匕首抹的是藤毒,軍醫無能為力。
霍晏禮毒發吐血,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卻死死抓着清歡,不讓她離開半步。
清歡眼神晦暗,用霍晏禮愛意點滿醫術。她腦中頓時湧入無數解毒救人藥方,待清歡消化這些知識,霍晏禮已疼昏過去。
清歡的手才恢複自由,她長睫垂落,輕掃榻上孱弱的男人,“還是病怏怏的順眼。”
她借着為霍晏禮祈福的由頭,去鎮上給婦人發放傷寒藥。
将軍夫人的名號,凄苦的婦人便多了幾分信任,領的人自也多起來了。
藥分發到第二日時,清歡的救人面板便消失了。
寒風拂過她臉頰,卻沒以往冰冷,反倒帶着暖意。清歡淚驀然滴落,跪在雪地鄭重磕頭,“娘親,再見了。”
三日後,王公公得霍時命令領着數十名禦醫趕赴邊關救治霍晏禮。
而清歡則終日守在藥爐替霍晏禮熬藥,親自為他喝藥。
晨曦初露,霍晏禮指尖輕動,昏迷七日總算蘇醒,他清俊的臉毫無血色,刀傷疼痛難忍。
霍晏禮偏頭,靜靜看着伏在榻前的女人。
他薄唇微抿,怔愣良久,只當自己身處夢境,擡手撫摸起清歡的發。
直至她擡頭望向他。
霍晏禮漆黑的瞳閃爍光亮,極感意外,未等他出言詢問。清歡便開口道,“此番擋刀,從前的事我便既往不咎了。”
霍晏禮冰冷的眼眸柔軟,發涼的指尖輕撫清歡朱唇,“你想打我就打我,想罵我就罵。”
他神情是未有過的認真,“出于愛還是恨,我都願意受着。”
營帳外,王公公聽着裏面動靜,只覺清歡手段了得,揣摩起霍王對霍晏禮的心思。
自幾月前王後與公主失蹤,徐家異常練兵,霍王态度不詳。
先是重責霍晏禮,貶罰他來苦寒之地,但平時當差若提及王後便會惹霍王惱怒。
前不久霍王病了一陣,又念叨起前王後。
霍晏禮能剿匪立功被封為将軍,自也是霍王的授意,此番一知曉霍晏禮遇刺,霍王急得突生惡疾,派遣數十名的醫者前來照看。
王公公感嘆終究是父子情深,甩着拂塵步入,“哎呦,世子您可算醒了。”他擡袖抹淚,“擔心死咱家了,這不懂事的狗奴才下此毒手,真該誅他九族。”
霍晏禮視線冰冷,“你何時來的?”
王公公賠笑道,“還不是大王惦記世子受傷,特派遣咱家與禦醫前來照看世子。”
霍晏禮臉色陰沉,無力虛與委蛇,“他褫奪我姓氏貶罰我來此那天,我便與他毫無瓜葛。”
王公公拿出聖旨,勸道,“大王年歲漸長,他身為君王有許多苦衷不能言說。”
“這不,霍王要封您為鎮北将軍呢,讓您引領鎮北軍。”
清歡接過禦醫的湯藥,鎮北軍五萬再加徐家兵馬及霍晏禮兵馬。
霍王手裏再無兵權,此番真是要讓位贖罪。
她輕掃霍晏禮神情,見他頗有動容。
霍晏禮與沈臨熙黎衍都不同,黎衍無依無靠,柔弱不能自理,只能任由她磋磨。
沈臨熙蠢笨如豬,之前受婉妃迫害才讓她得手,他打不過她又一無所有,被她馴化的不敢再跟她放肆。
但霍晏禮生性強勢,只有在他發病時,他性子能軟弱幾分,多數仍是理智的上位者姿态,伏低做小不過是他的僞裝。
如今霍晏禮只是苦寒之地的将軍,她都受限于他,無法将他囚禁起來直接砍掉他手腳。
若真繼位,清歡攪着湯藥,莫說砍手腳了,只怕日後連打他一巴掌都困難。
他生性涼薄,對她也沒幾分愛意,全是愧疚在作祟。
他想補償的人只有她還活着,這其間摻雜對徐音與霍枝意親情。
他将愛意獻于她,也不過是為減少心底愧疚,夜裏也能得以入眠。
一旦霍晏禮稱王發覺他對她只是愧疚,她就是案板魚肉,任他宰割。
霍晏禮長睫垂落,喝着清歡給他的藥。王公公不停替霍時美言,提及生養之恩,舐犢之情。
霍晏禮被睫毛遮住的眸看不清情緒。
他想替母後手刃霍時,但若霍時真心悔改,母後又是否願見他們父子相殘的景象?
霍晏禮額間青筋暴起,心髒忽然疼得難以喘息,意識渙散地痛苦哀嚎。
王公公趕忙傳喚禦醫,整整救治一個時辰,霍晏禮才無力昏厥。
禦醫幾人此時臉色蒼白,吓得哆嗦跪地,“公公,将軍他…他…”
半天都道不出句完整話,王公公急得踹向幾人,“快給咱家說!”
禦醫将頭伏在地上,幾人醫術尚淺,只當是藤毒後遺症,顫顫巍巍開口,“霍将軍中這藤毒陰險,雖然如今清醒,但留了許多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王公公面色凝重。
清歡坐在榻前,她掌心藏着細小的銀針紮向霍晏禮穴位,他痛苦咳起,再度疼醒。
同時,為首禦醫委婉道,“脈象來看将軍身體虧空得厲害,應喪失了生育能力。”
他瑟瑟發抖,聲音愈發微弱,“藤毒素殘留體內太久才清除,将軍四肢許是會失去知覺,無法提劍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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