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洇,你就依了媽媽吧!反正你這一身技藝也得有個傳人吧!再說了,你還是你,就算你把本領都傳了出去,還是沒人搶得了你的風頭啊?”鸨母喋喋不休的唠叨着。
一邊垂頭坐着的殷洇一句話也不說,鸨母有些不悅,神色變了變,沉下臉道:“這些年我為了你可是費了不少心,當年買你回來的時候你可還是個什麽也不會的黃毛丫頭啊,這麽多年了,我找人教你琴棋書畫、歌舞彈唱,又供你衣食住行,什麽都依着你,把你像仙女一樣供着。你說你不随便接客,我也都聽你的,尋常客人根本不往這裏帶。你說香紅樓人多物雜,太過紛擾,我就給你另辟別館。你從頭到腳哪一樣不是我精心準備的?你的一件舞衣從選料、做工到縫制要花八百兩,而你一年四季要換十多種款式,顏色還不一,這也得近萬兩吧?你不用那些庸脂俗粉,我特意給你托人找人專為你制水粉胭脂。這哪一次不是千八百兩的事?你每次去上香禮佛我都給你備足了香油錢……”
“夠了,夠了,你就會說你的好。這些年我是白吃飯的嗎?”殷洇再也忍不住顫聲道。
“呦,蹬鼻子上臉了?就你掙得的那幾兩銀子夠什麽用?你天生命硬,克死的男人不少吧?官府查了你不止一次兩次,你說我為了護着你和那些官老爺們周旋,哪次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老娘我倒貼夠了。今兒就是找了塊好材料,想讓你幫忙調教,将來多一個人給咱幫襯。瞧瞧你那臉,跟抽了風似的。有什麽了不起,再怎麽也還是個婊子……”鸨母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殷洇卻早已忍不住哭成了淚人。
蘭芳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打斷她道:“媽媽您就少說幾句吧!姑娘到底有沒有讓你虧本,這事香紅樓上下裏外都心裏明鏡兒似的。昨兒個刺史大人還送來了兩箱上好的錦緞,都是給姑娘的。宋員外和王員外送姑娘的那柄玉如意少說也不下三千兩吧?其他遠的我就不說了,若是沒有姑娘,這香紅樓還不知道什麽光景呢!您就別在這兒氣她了,萬一氣出病來還不知道是誰的損失呢!”
老鸨也是聰明人,精打細算着呢,只是火氣當頭才會口不擇言的,這下子冷靜下來一想也是,急忙不停的賠不是,把殷洇誇得天仙似的,什麽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低聲下氣的求她原諒。
面對這樣的人,殷洇還能說什麽?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就是,天色不早了,你也會去早點歇着吧!”她有些煩悶的微微皺眉道。
“哎,你這是答應了?哎呦,我就知道姑娘你是最懂事最識大體的,果然這些年沒白疼你……”老鸨頓時喜笑顏開,又誇了半天,才被蘭芳送了出去。
“姑娘,您怎的又答應了她呢?”送走鸨母走後蘭芳憤憤不平呃問道。
站在窗邊的殷洇嘆了口氣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蘭芳不由得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有些愕然道:“姑娘的意思是……”
殷洇回轉身,望着她微笑稱是。
“好在如今她對我尚無防範之心,所以能做些什麽總是好的。半生倥偬,所行善惡難辨,總希望能盡自己綿薄之力多行些善事,也算是為自己積陰德吧!”
“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啊?奴婢侍候姑娘也有些年頭了,哪裏見過您做過任何壞事呀?”蘭芳有些嗔怪的走過來道:“今天累了一天了,我已經讓人準備熱水了,還是快些洗洗歇息吧!明兒個……怕是又有的忙了。既然你自己要攬上這件事,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自是盡力相助了。”
殷洇嬌柔的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多謝你,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