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可以趕在元宵節之前回到京城。那時候滿城燈會,肯定很熱鬧。”車夫回過頭對着車中之人道。

車內一個年輕的聲音嘆息道:“大唐已非昔日之繁盛,百姓不得安居樂業,難道我們這些食朝廷俸祿的官員還一味貪圖享樂嗎?”

車夫忙賠笑道:“小人失言,還請大人見諒。”

“不關你的事,繼續上路吧!”車中之人道。

車夫一聲吆喝,馬車向前駛去。

冼南歸掐指一算,在邢州已經逗留了十來日,不由的皺了皺眉。

如今天下不太平,藩鎮割據,宦官專權,有識之士也難以為國盡忠。他只有盡自己一點兒綿薄之力為百姓做點事了。

離京之前被調到了刑部,專司天下刑獄及案件審理複核,可謂日理萬機。他耽擱一日,卻不知道要耽擱多少人的性命!

全國的重要案件都是送交刑部由他親自過目,然後呈交刑部尚書,再由尚書大人轉交中書省定奪的。他一直都是盡心盡力,一絲不茍,生怕出半點差錯。如今離職十多日,也不知道一切是否安好?

冼南歸挑起車簾,想要呼吸幾口新鮮空氣,車內太悶了,由于天寒幹燥,所以車內很嚴實,連空氣都是不流動的。

便在此時,一騎白馬從車後趕了上來,冼南歸一眼望過去只覺得那人頗為眼熟,再一看不由得脫口而出:“雪聖女?”

那人勒馬回首,正是雪聖女伊娜爾。

馬車停了下來,冼南歸忙下車走上前去道:“雪聖女安好?怎麽會獨自一人在此呢?”

伊娜爾翻身下馬,似是有些驚愕,定定瞧着他,半晌,眼中竟是淚光瑩然。就像是忽然遇到了最親的人一樣激動欣喜,眼中也放出了奇異而耀眼的光芒。

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幾次欲言又止,終是抿着唇什麽也沒有說。

冼南歸望着她淚光點點的樣子,竟有些莫名的心疼和悸動,關切的問道:“怎麽了?是誰欺負你了嗎?伊娜爾姑娘,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他從袖中取出手絹想要為她拭淚,轉念間卻又覺得過于貿然,害怕失禮,一時間竟是猶豫不決。

伊娜爾接過手絹自己拭了淚,呆呆的一語不發。

“墨夷殿下一直在找你,你這些天都去哪兒了?他們可急壞了。”冼南歸忽然想起來急忙問道。

“那你找我了嗎?”她忽然幽幽的問道。

冼南歸愣了一下,不覺臉頰微紅,道:“在下當然也找了呀!墨夷殿下是在下的朋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伊娜爾垂下了頭,梨花帶雨的樣子更添幾分楚楚動人。

望着面前嬌怯幽柔的少女,冼南歸心頭不由得湧起了一絲憐惜,道:“我要回京城,正好順路,我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伊娜爾好似很歡悅的樣子,使勁點了點頭。

他笑道:“太好了,你回去了殿下一定會很高興的。對了,女孩子家還是不要騎馬了,太危險,萬一摔傷了可如何是好?”

說到這裏他忽然一頓,有些尴尬道:“我怎麽忘了,你是洛迦人,你們那兒的姑娘可不會向我們漢人家的女子那般柔弱。”

伊娜爾似乎有些焦急,輕叫道:“不,不是,我……我、我、我是漢人。”冼南歸又驚又喜道:“你也是漢人?和雁翎子一樣?”伊娜爾點了點頭。

冼南歸道:“還是坐馬車吧!這樣安穩一些,也暖和。”伊娜爾心頭一喜,道:“好啊!”冼南歸挑起車簾,伊娜爾走了進去,她坐好後心裏正納悶着為什麽不見他上來。

正自疑惑的時候馬車已經動了,又聽得一聲馬嘶,馬蹄聲和車輪聲交相傳來。

她好奇的把頭探向了窗外,卻見冼南歸正騎在她的馬上,伴着馬車緩緩而行。

他也看見了她,淡淡一笑道:“男女授受不親,既然伊娜爾姑娘也是漢人,那麽就更該講究禮數,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伊娜爾怔了一下,心下頗為哀傷,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剛才要說是漢人了。

悄悄嘆了口氣坐正了身子,本以為這一路上可以和他多相處一些時間,等到了京城大家在散也不遲。

哪知道他卻不肯上車,是為了避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