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在門後躲着, 一時除了躲也不知還能怎麽辦。
然後她聽到了門外有手機鈴聲響。是孟文飛的手機。
孟文飛接了。方靖聽不清他說了什麽, 隐隐聽到他說“好”“行”。
過了一會, 有人敲她的房門, 方靖頓時緊張起來, 正在“開門”與“不開門”之間猶豫, 聽到了孟文飛的聲音：“阿靖, 我要出去談事情，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你不用做我的飯。”
“哦。”方靖應了聲。然後發覺自己應得太小聲，趕緊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再應一句：“好的, 聽到了。”
“那我走了。”孟文飛說完之後, 門外再無聲響。
方靖等了一會, 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孟文飛。
方靖：“……”
還沒來得及反應, 就聽到孟文飛哈哈大笑, 他一掌按在方靖腦袋上揉了揉，笑道：“舍得出來了？”
方靖：“……”
飛哥又騙人。
孟文飛彎腰, 對上方靖的眼睛, 道：“明天見。”
他帶笑的眼神太溫柔，聲音有點蘇。方靖一陣恍惚。
然後孟文飛這回真走了。
等眼前再無人影，方靖才反應過來, 哦，飛哥沒騙人。
***
孟文飛去了父親孟興國的律師事務所。
與鄭濤、友興、創達的官司就是交給國齊律師事務所來辦的。現在該準備的資料已經準備完，需公證的文件也下來了，國齊律師事務所與那三方也都初步接觸。孟興國把兒子叫過去開會, 看看現階段孟文飛是否有新的需求或是更改主意。
那三方的态度和反應都在孟文飛的意料中。鄭濤是把事情都交給友興全權代理，友興替他出頭。而友興和創達的法務部門一貫強勢，第一回 合都是口氣強硬，狠話連篇。創達那邊更是怒氣沖沖，覺得飛揚科技無理取鬧，無恥碰瓷。
“你想好了嗎？”孟興國問兒子：“友興已經明确提出願意為鄭濤他們三個賠付500萬的競業賠償，你簽字就能拿錢，但如果這官司繼續下去，恐怕連這賠償都沒有了。”
孟文飛點頭：“我想好了，主意沒變。其實就算沒這官司，我也可能拿不到賠償。友興那邊我很了解，這官司不過是加大了這個風險罷了。”
“這三者裏最弱的是鄭濤他們，我們可以先從這邊下手。”一個律師建議，“起碼确保這競業賠償到手。”
孟文飛道：“鄭濤為了抱住友興的大腿，肯定什麽東西都交給友興了。500萬他們個人拿不出來的，打他們沒用。友興若是覺得鄭濤沒了價值一腳将他踢了，他只能遵守競業禁止協議不在同行業就職，他個人慘了點，而友興那邊在這項目裏可能會沒那麽順利，可他們五千萬到手了，而我什麽也沒有。”
孟興國在一旁道：“所以，要讓友興妥協，我們重點打創達。”
“可打創達的理由是站不住腳的，商業欺詐的證據不足。”那律師提醒。
孟文飛道：“就是要讓他們覺得我們敢無賴，難纏。創達是上市公司，商業醜聞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況且他們三月份還有股東大會要開。他們跟友興本就不是什麽鐵杆，這項目裏頭是有人謀利，如果事情對公司負面影響大，創達撤資，友興和鄭濤他們也就沒戲唱了。法律層面也許我們沒勝算，但在商業操作上，這事還是穩的。只是需要從法律角度去施加壓力，讓他們覺得被狗咬了一口，死不了但是太麻煩，不值當的，就行了。友興為了保住那5000萬，其中的利益相關者一定會促成友興采取行動達成和解。”孟文飛冷笑了一聲：“只賠我500萬就搶走我和我同事們的幾年心血，我不接受。那500萬不夠我們重新開始的。”
那律師看了看孟興國，孟興國點點頭。那律師道：“那明白了，我們會咬死這事，看他們反應吧。”
幾個人又将所有的細節過了一遍，會議完畢，孟文飛給鄭濤打電話。
第一次鄭濤沒接。孟文飛再打。
這次等了很久鄭濤終于接了，第一句話就是：“我已經全權委托律師了，有什麽事你找我律師談吧。”
孟文飛笑：“我剛跟我律師談完，沒什麽事，就是提醒你一聲，希望你跟友興的關系夠緊密，別讓友興把好處拿完之後把你踹了。畢竟500萬呢，老蕭摳門起來也是很狠的。”
鄭濤沉默了一會，問道：“你聽到了什麽風聲嗎？”
“你自己聰明些吧，留個後手。”
鄭濤又沉默，然後道：“文飛，我知道你這人，用不着給我下套。有什麽事就直說，沒事就挂了。”
“好。”孟文飛把電話挂了。
***
孟興國那邊忙完，過來找孟文飛，父子倆一起回家。孟文飛的母親陳慧比他們回來得早，已經在家做飯了。
一家人吃着飯，孟文飛收到了鄭濤的微信：“你是擔心你自己拿不到賠償吧？”
孟文飛回他：“鄭總，若我拿不到，就表示你比我更慘。”
孟興國在一旁掃了孟文飛的手機一眼，看到是鄭濤，嘆道：“鄭濤這小夥子從前我還挺喜歡的，沒想到你們哥倆最後會這樣。”
孟文飛沒說話，把手機按滅了。他也沒想到，被好友兼夥伴這麽捅一刀，真的挺痛的。
陳慧聽了，在一旁插話：“對了，韓琪今天給我打電話了。打聽你的事來着。”
孟文飛放下飯碗，板了臉有些不高興。對他來說，韓琪這樣真的過界了。
陳慧白他一眼：“脾氣這麽大幹嘛，好好吃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管，她在我這兒打聽不着什麽。她說她聯系不上你。”
孟興國道：“下回你讓她打我電話，我跟她說。”
陳慧問：“說什麽？”
“告訴她聯系不上當然就是不想聯系的意思，別拿這種事騷擾我老婆。”
“去你的。”陳慧把青椒挑出來夾到孟興國的碗裏，自己吃肉絲，“一把年紀了貧什麽。我怎麽覺得，她有點想複合的意思？”她看看兒子，用眼神示意他坦白。
孟文飛不說話，她又盯了兩眼。
孟文飛無奈嘆氣：“剛才不是才說了年輕人的事你不管嗎？她沒想複合，她知道我脾氣。她只是不服氣，想證明她當初反對我辭職是非常正确的。”
“哦，我還以為你們餘情未了。”
“怎麽可能。”孟文飛把青椒夾到一邊，挑肉絲吃。“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陳慧和孟興國同時停了筷，看着他。
孟文飛繼續挑青椒：“別打聽，還在追。”
陳慧和孟興國把筷子都放下了。
孟文飛失笑：“真的，追上了帶回來給你們看。”
陳慧一臉好奇：“她是做什麽的？”
“做飯的。”孟文飛想起方靖對着衣櫃一人分飾兩角在那兒說她會讓飛哥沒面子的事，不禁笑起來。要是他告訴她今天回家他媽就問了她在乎的問題，她會不會又不冷靜地鑽衣櫃去了。
看孟文飛惜字如金的樣，陳慧也不多問了，她道：“不管做什麽的，兒子，你笑得跟戀愛中的傻子似的，你母親我深感安慰。”
孟文飛一臉黑線：“別戲多，快吃飯。孟律師，管管你老婆，挑食挑成什麽樣了。”
“切。”陳慧冷哼，“我不愛吃的，你爸全吃了，我們都沒浪費糧食。你呢？”她敲敲孟文飛的盤子，“你看看你。”
“切。”孟文飛也冷哼。
陳慧換上慈祥面孔：“快帶女朋友回來，幫你吃嘛。”
孟文飛當場給方靖發微信：“我不愛吃的菜，你能幫我吃嗎？”
過了一會，方靖回複了：“挑食不好，得改。”
孟文飛把方靖的回複亮給陳慧看。
“哎喲，真不讨喜啊這姑娘。”陳慧裝腔作勢：“不用帶回來了。”
孟文飛咧嘴笑。
陳慧嘟囔着：“看把你得意的。”她伸手去搶孟文飛手機：“讓我看看她長什麽樣。”
孟文飛把手機收起來。
“寶貝什麽。”陳慧忿忿打了兒子一下。
***
孟文飛回到家已經九點多。陽臺上晾的被單衣物都收了，包括他的內褲。
孟文飛笑，回到卧室一看，床果然也收拾過了。
他給方靖打電話：“你來我這兒了？”
“嗯。”
“那怎麽不多等我一會，我送你回去。”
“沒事，坐公車很方便。你忙你的事。”方靖的聲音有些小，聽上去很嚴肅。孟文飛笑起來，想像得到她害羞的表情。
“你吃過飯了嗎？”方靖假裝聽不見他的笑聲。
“吃過了。”
“那你早點休息吧。我挂了哈。”方靖急匆匆挂電話，孟文飛更肯定了，她還害羞呢。
他一邊笑一邊給方靖發微信：“我媽今天想看你照片。”
方靖那頭久久沒回複。
孟文飛笑得更樂了，寫道：“我沒給她看。”
方靖瞪着手機屏幕，屏聲斂息，非常警惕。
“她說我笑得跟戀愛中的傻子似的，作為母親她深感安慰。”
方靖把手機丢一邊，沒法再看了。臉太燙，她覺得自己要爆炸。她捂着臉，努力緩和一下情緒。
過了好一會，她沒忍住，把手機撈過來點開再看看。
“我想你，阿靖。”
啊啊啊啊，方靖把手機丢了，把枕邊的熊助理拉過來翻個身放腿上，啪啪啪打它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