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第60章
太後點了兩出戲, 也讓小輩們挑幾出她們想看的。
那些年長些的女眷們各個都學得精明，一連串地推辭道跟着太後看就行。
合太後心意的戲折子，哪裏是小女郎們愛看的, 她們想看點風花雪月的本子也不敢開口提，怕在衆人面前丢臉。
趙別英抿了口茶，她有所聽聞太後似乎有意收下崔南栀做義女, 太後剛剛的話她聽得分明，或許太後就是故意讓她們聽見。
要是崔尚書知道當年他為年少的陛下擋下一箭，能為女兒帶來這麽多恩澤, 不知道是什麽想法。不論是真心想補償崔南栀，還是做給外人看以示天恩浩蕩，從結果上來看, 崔南栀都是不吃虧的那方，做太後義女可比做太子妃吃香許多。
宜春郡主對臺上的戲不大感興趣, 注意到崔南栀有些坐立不安。
“你怎麽了？”宜春郡主問, “要不要找人來看看？”
崔南栀微微蹙眉, 早上起床時候就覺得不太舒服，又說不上個所以然，想着或許是行宮濕氣重，不大習慣。沒想到小腹墜痛愈演愈烈, 崔南栀很難猜不到原因。
同為女郎, 宜春郡主當然懂是什麽意思, 往周圍環顧一圈，小聲道：“那你快去快回。”
趙別英見崔南栀離開，略一側首, 身邊趙家女使俯身。
她附在女使耳邊說了幾句，趁着周圍人都在看臺上表演, 女使悄悄地退出去。
趙家女使繞了兩圈，找到了正在某處靜室品茶的趙歲青。
“如何了？”趙歲青站起來。
“奴婢瞧着崔娘子往更衣的偏殿去了，小娘子讓世子先去路上候着。”女使說道，“這會兒女眷們都在陪太後看戲，正是好機會。”
趙歲青擰起眉頭。
女使看出他不情願，将趙別英的話轉述給他“小娘子說，機會難得，還請世子務必把握住。”
申國公府世子一表人才，毫不遜色于太子，若是上起心來噓寒問暖，也很難有女郎抵擋得住。
趙別英不大放心兄長的榆木腦袋，他學別的很快，但趙家家風古板，趙歲青也很快被熏陶成了一塊朽木，大概張嘴就不會讨女郎歡心，長處大概就是還算出挑的相貌。
他與趙別英商量過，太子或許只是崔南栀的擋箭牌，讓人覺得她對太子情深義重，以此逃避相看其他青年。與崔南栀走得近的，似乎只有太醫院那位安醫官。原本趙歲青覺得此人不足為懼，卻被趙別英白了一眼。安文茂前陣子起莫名地得了太後青睐，還被破格提拔，萬一真讓太後看上了，家世官爵都不成問題，也就是幾道旨意的事。
所以還是女郎對女郎更了解，才短短t幾次接觸，趙別英就頗為欣賞崔南栀。不耽溺于男女之情，頭腦清醒的女郎，要不是挽救家族為重，她都覺得兄長有點配不上她。
女使這麽說了，趙歲青略一遲疑，還是道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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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南栀也不想太快回去聽戲，宜春郡主說得對，不到某個年齡，真的很難領會到其中樂趣。至少她離開宣州之前，鄭菀還沒表現出對看戲聽曲的興趣，那她到阿娘的年紀之前，恐怕也很難投入其中。
“崔小娘子。”
她發了會兒呆，也不知道趙歲青什麽時候來的，客客氣氣地喚了一聲。
崔南栀身上不适，反應遲鈍了一點，片刻才回應他。
“巧遇。”見到崔南栀那一刻，趙歲青心底那點猶豫散得徹底。
自從上次昌樂公主府之後，他有陣子時時會浮現崔南栀的模樣，明明已經過去一段時間，卻仿佛剛發生在眼前一般生動。
崔南栀啓唇想問他怎麽在這，到嘴邊記起來趙別英在裏邊呢，于是話出口轉成了“好巧，世子是等趙娘子嗎？”
趙歲青愣了下：“送她過來，正巧看到這兒景致很好，不小心就多看了會兒。”
涼亭建在水上，四面通風，崔南栀在這都感受不到幾分暑氣，趙歲青額上卻一層薄汗。
反正她與趙歲青不熟，也沒興趣知道他為什麽要找借口。涼亭的地磚人人都能來站，多個趙歲青也不影響什麽。
“世子與趙娘子感情真好。”崔南栀道。
趙歲青順勢接話：“阿英從小身體就不大好，做兄長的照顧妹妹是理所應當。長此以往，阿英是依賴我更多些。”
“之前阿英偷偷溜出去見你，也多虧崔娘子關照了。”
“咦，原來你知道？”崔南栀問。
“要是連家裏女眷溜出門都無所察覺，他們哪裏還有臉領着申國公府的俸祿。”趙歲青無奈道，“只是覺得她成日悶在屋子裏也不好，偶爾出去透透氣散散心，只要阿翁他們不知道就行。”
聽起來還真是個護妹心切的好哥哥。
崔南栀想起趙別英在茶樓說她成功溜出家門，原來還是被趙歲青知道了。
“我妹妹似乎很喜歡崔娘子，常常提起，不過直到昌樂公主府那次我與崔娘子打個照面，才知道她所言非虛。”
趙歲青看着她眼睛亮了，果然得到女郎的欣賞，心情也是不同的。
“聽說崔小娘子在來長安前，對馬球也是一竅不通，但那日明明表現極好。阿英纏着我想知道崔娘子是在哪學來的，若是阿英身體調理好些，也讓她去試一試。”
那日陛下說是他的學生，總不可能真的是天子降尊纡貴親自教授吧，大概只是個堵他們嘴的托辭。
崔南栀心虛地錯開視線，心想這人怎麽回事，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還耿耿于懷，不就是輸了一場馬球賽，心眼也太小了吧。
她都快忘記那天究竟說了些什麽，萬一對不上口供可怎麽辦？
“其實就是……”崔南栀鎮定地撒謊，“我想學馬球，然後陛下找了個擅長馬球的宮人教我。”
趙歲青微微颔首，那她與天子相似的起手式和揮杆也說得通。
崔南栀要圓不下去，由遠及近又是一道腳步聲。
趙歲青聞聲望去，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崔南栀卻彎起眉眼：“你怎麽來了？”
“崔娘子久久不回，太後娘娘問起來，宜春郡主幫忙解釋了，太後就讓在下來看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安文茂答完，好像才注意到一邊的趙歲青，“這位是……”
“是申國公府的世子。”崔南栀道。
趙歲青勉勉強強揚起唇：“蓬萊殿有位醫官很得太後心意，就是安醫官吧？”
虛銜壓身，安文茂也沒有半分露怯，溫聲應下。
太後來催促，崔南栀也不好再賴在外面了。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趙歲青似是明白趙別英的話，讨女郎的歡心不比排兵布陣容易，更何況還有安文茂這種莫名其妙橫插一腳的存在，
趙家女使一直在不遠處默默看着。
趁着臺上演到精彩處，衆人都不在意周遭動靜，女使将剛剛的事告知趙別英。
趙別英心思轉得很快，一下就明白太後的意思。
随行的人那麽多，讓女官去更合适，偏偏挑中了安文茂，這不就是明晃晃地給人機會。
至于打斷了她和趙歲青的計劃，應當只是一場意外，除了她和兄長，也沒其他人知道他們的計劃，但這件事兒後安文茂或許能猜到些。
崔南栀重新入座，手邊多了一盞熱茶。
“不愧是常少監，看得真是仔細。”宜春郡主指了指那盞熱茶，“你剛出去沒多久就備下了。”
崔南栀一口茶險些嗆到，餘光悄悄瞟了眼天子。
他不是在太後身邊裝得很像一回事，竟然還能分出心神注意到她這邊。
宜春郡主壓低聲音：“你出去那麽久，不會是故意躲着吧？”
“是遇到了趙歲青。”崔南栀道，“與他聊了會兒，沒注意時間。”
提到趙歲青，宜春郡主就沒什麽好臉色：“這話也就騙騙你，我才不信。有好多人在呢，她那麽大個人難道還會迷路。”她目光一轉，定在崔南栀臉上，忽然狡黠一笑，“不會是故意想偶遇你吧？”
就是随口亂猜而已，結果崔南栀真的露出困惑的神情，反倒讓宜春郡主大吃一驚：“被我猜中了？”
“你可別被他那長相騙了，那可能是他唯一的長處。你喜歡長得好看、像他那樣的，我還有個表哥有點像他，個子也高。”宜春郡主說着還帶比劃的，“你要是喜歡別的類型的，我也認識幾個還沒議親的，回頭找個時間帶來給你過過眼緣。”
她把相看這事兒說得跟在市場上挑挑揀揀似的，饒是崔南栀真的不感興趣，也被她的說法引得小聲笑出來。
她倆位置離主桌近，以天子的耳力，凝神細聽也能聽到些許內容。
天子瞥到崔南栀眉眼彎彎，便留神聽了一下兩個小女郎在聊什麽，險些被他熱衷于胳膊肘往外拐的便宜外甥女氣吐血。
多數時候是宜春郡主在說，崔南栀只是附和幾句。
天子還能安慰自己，她只是聽一聽罷了，左耳進右耳出，不會往心裏去。
直到他聽見崔南栀問起“郡主也能養好幾個面首嗎”，天子面上竭力維持的平靜神色終于裂開一條縫。‘
